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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官員下放,是常有之事,多半是為了歷練,將來回京,好做更高的官職,而周渡這種三四年升到侍郎,馬上又要被下放的,卻只可能是降職與貶謫了。

  瑜珠目光不曾動搖,安靜地瞧著蔡褚之的身影:「多謝沈公子告知我此等消息。」

  見她再沒了後話,沈淮安莫名又哼笑了聲,朗聲喊人牽來自己的馬,問:「江姑娘要試試與我一較高下嗎?你若贏了,我還有更多的消息能告訴你,不僅僅是周家,還有禇家。」

  瑜珠巋然不動的神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縫,抬頭深深地望著他。

  而沈淮安只是挑釁似的沖她揚了揚眉峰,勾著唇角,先行跑開了。

  瑜珠靜看著他和蔡褚之在馬場上爭鋒,站在原地,默默掐緊了掌心的肉。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蔡褚之與他已經從開始的並駕齊驅到漸漸落了下風,她喊人牽來馬匹,自己也跨了上去。

  她騎馬的本事的確是周渡教的,當時她還說想去黎家的草場請黎容錦教自己,結果他卻直接帶著她在周家附近的草場,安靜地教了幾個下午,將她給教會了。

  她雙腿夾緊了馬肚,策馬在尚還泥濘的操場上狂奔。

  待她追上沈淮安,不必多說,兩人便又一齊加快了速度,繞著草場跑開了。

  蔡褚之被遠遠地甩在身後,不明所以。

  瑜珠對禇家的恨是永久且綿長的,滔滔不絕的恨意便如同那日無論如何也澆不滅的大火,無論如何也喚不回的親人,在她心底熊熊燃燒,永不熄滅。

  她永遠不能理解周渡當初說的足夠盡力,她只想著,殺人就該償命,血債就該血償,皇親貴胄,也不能例外。

  她越跑越拼命,明明已經是當下馬匹能承受的最快速度,她卻還是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在沈淮安之前抵達終點,要他告訴自己能告訴的一切。

  沈淮安從未見過這般拼命的姑娘,本只是想逗逗她,靠她來挫挫周渡的銳氣,不想她這跑馬的方式,卻是在跟他玩命。Ș

  也罷,輸給她就輸給她,若是真玩出性命,恐怕姑母不會放過他。

  他正想著勒馬認輸,不想瑜珠和馬匹卻都已經到了極限,眼看著終點就在眼前,馬前腿彎折下去的速度措不及防。

  蔡褚之遠遠瞧著,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正要趕過去阻止她,卻瞧見沈淮安已經先自己一步,跳到瑜珠的馬上將她從側面拎著一起摔下了馬。

  兩人在泥濘光禿的草地上滾了兩遭,渾身都摔痛了,也髒透了。

  蔡褚之愣了不知道多少下,才漸漸地瞪大了眼睛,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救人。

  瑜珠是姑娘家,自然是要先扶她的。

  他將瑜珠扶起,問她渾身上下如何,瑜珠卻已然痛到說不出話,面容扭曲,清秀的五官全都湊到了一塊兒。

  他著了急,趕緊喊人過來幫忙。

  而沈淮安到底是男子,身體比瑜珠硬朗,即便摔得再痛也能自己爬起來,咳嗽且喑啞著與瑜珠道:「你還真是不要命。」

  「我馬上要贏了的!」瑜珠被迫張口說了句話,滿嘴的血腥味猶為難受。

  沈淮安好似受不了一般咧著嘴笑開了:「行行行,告訴你,你回去,好好養好身子,別同我姑母說是我逼你跟我比賽的,我便告訴你!」

  「說什麼呢?」蔡褚之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啞迷,只瞧著兩人滿臉的污泥與淤青,道,「這樣子回去,叫母親瞧見,想不知道都難!」

  瑜珠趕忙道:「我是自己騎馬不當摔的,沈公子是為了救我。」

  瞧她當真是識趣,沈淮安滿意地點了點頭,拍著蔡褚之肩膀道:「知道該怎麼說了吧?若是叫姑母知道一個字,我便把你課上偷跑著去逛花樓的事也告訴她。」

  「那不是你誘我去的嗎!何況我們只是去吃酒的!」

  蔡褚之衝著他的背影大喊,卻只見他瀟灑地揮了揮手,並不理會他的辯駁。

  瑜珠默默地瞥了蔡褚之一眼,蔡褚之正懊惱地低下頭,與她目光撞了個正著。

  她欲言又止。

  他如臨大敵。

  「我不說,你也不說,咱們互不揭老底,好生度日!」蔡褚之道。

  瑜珠乖巧地點點頭,見他頂著百般無奈的目光,叫剛過來的幾個丫鬟將她慢慢地,慢慢地,攙扶著先去擦了臉換了衣裳,再帶著一身傷,坐上了回魯國公府的馬車。

  而魯國公府邸,周開呈同溫氏前腳剛走。

  大抵兩人是此生無論如何,也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的,坐在馬車上,雙雙都在發著抖。

  那瞧來精明氣度的魯國公夫人,倒真是與傳聞中一模一樣,剛開始扔了一張和離書給他們,沒得到他們的同意之後,竟又叫人搬出了一張休夫書,說不同意和離,便只能去聖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告御狀,奉旨休夫了。

  本來他們家近來就因為瑜珠出逃之事被人盯得緊,若是又因為這種事被告了御狀,那真是這麼多年的累積,都要前功盡棄了,周開呈和周渡這父子倆的官途,也不可避免要受到影響。

  何況,周渡這麼多日還在揚州,不曾上過一日早朝,不知聖上那邊,到底是如何看他的。

  溫氏急到臉上生了不知幾顆逗,在家與周開呈跺腳道:「當初怎麼就沒有看好她,怎麼就叫她做出逃出家門這種事!如今倒好,我們全家究竟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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