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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征嘆了口氣,起身道:「不管你如何想,只要你點頭,尚書之位,都任你挑選。」

  謝紫殷懶懶靠在桌前,聞言輕笑:「那豈不是太不公平?」

  葉征道:「朕認為值得,便是值得。」

  春日陽光輕柔,和煦溫暖,盛京的雪已化完,留得青翠枝葉,綠芽初生。

  謝紫殷坐在廊前,執著那把鳶尾花的摺扇,輕輕扇著風。

  半夢半醒間,懷中落下一個人影。

  霍皖衣抵在他肩頭喚他:「夫君。」

  他便微笑:「回來了?」

  霍皖衣沒頭沒尾道:「再等一月,盛京的桃花林就要開了。」

  「你想看桃花?」他問。

  霍皖衣道:「我想和夫君一起去看桃花。」

  謝紫殷道:「你若是喜歡,其實日日夜夜都可看得。也不必拘泥於哪一處。」

  「不行,」霍皖衣將他抱緊,「那片桃花林里的桃花,和別的桃花都不一樣。」

  他問:「哪裡不一樣?」

  霍皖衣道:「我看桃花的心情不一樣。」

  謝紫殷道:「霍相大人實在是挑剔……連看這桃花,也要挑揀緣分。」

  霍皖衣抬起頭看他,眨了眨眼道:「我不止看花要挑緣分,看人也要。」

  「哦?」他迎著霍皖衣的目光,稍稍低下頭來,兩額相抵,謝紫殷低聲道,「我也是。」

  霍皖衣道:「那還請謝公子看看,我與謝公子的緣分有多少?值不值得讓謝公子陪我走這一回?」

  謝紫殷看了片晌,笑著吻下,唇齒間隱隱泄出一句嘆息:「謝公子說,值得。」

  無底的深淵裡,終究存續了光。

  心結盡解之後,霍皖衣再也沒有夢魘纏身,不得掙脫。

  五年前,他先失去了摯愛,又失去摯友,在那個瞬間,霍皖衣以為命運合該如此,他天生得苦,不能守其樂。

  好在謝紫殷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他也許天生命苦,卻也有人救贖。

  他一展笑顏,緊緊握住謝紫殷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人生在世,少時不知失去有多苦痛,於是揮霍、浪費,將所有情誼拋之腦後,以為年年歲歲,皆會有歡情新友,不必止步一隅。

  而他已非少時。

  謝紫殷站在他身側,即給他莫大力量,令他得以心平氣和思索當年種種。

  苦痛歡欣,一概如此。

  他們行走在山間的陡峭山路上。霍皖衣忽而道:「夫君曾送我一個聘禮。」

  那面再也無法重圓的碎鏡。

  謝紫殷道:「是。」

  霍皖衣問:「夫君當時是想告訴我那句話嗎?」

  「什麼話?」謝紫殷不答反問。

  他停下腳步,側首去看謝紫殷的神情。

  他曾以為自己再也看不清謝紫殷的任何神情——然而今時今日,他目光所及,便清晰看到謝紫殷臉上的笑意,眼底溢滿柔情。

  霍皖衣一時有些怔愣。

  甚至可說他被這雙眼睛看得臉頰發燙,竟有些少時才有的窘迫。

  他別過頭,輕聲道:「……一如往昔。」

  「什麼一如往昔?」謝紫殷笑著追問。

  他耳後發紅,又羞又惱:「就是那個一如往昔!」

  贈予碎鏡,言說我心一如往昔。永遠永遠,相伴不離。

  那是他曾向謝紫殷講過的故事。

  謝紫殷笑而不言,牽著他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待行到山中,謝紫殷忽而道:「是的。」

  他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那是謝紫殷在回答他先前的問題。

  「你方才怎麼不說?」

  謝紫殷道:「因為想看看霍相大人這幅想要得到答案,又會覺得害羞的樣子。」

  莫枳在三月時來了盛京。

  帶著滿滿六車的賀禮,送了三車在相府,又送了兩車到皇宮,最後一車送在了阮宣清的酒樓。

  莫枳道:「我這次來盛京,就是要將宣清一舉拿下。」

  彼時方斷游聽說此言,眉梢一挑:「你就送別人這麼點兒東西,你能拿下誰?」

  莫枳道:「聽這位公子的口氣,是不信任本公子的實力?」

  方斷游道:「可能是吧。」

  莫枳瞪大眼睛:「那你得好好看看,我是怎麼拿下他的!」

  然後不出意外地被拒之門外。

  不管是莫少爺自己,還是他跋涉千裡帶來的一車禮物。

  此事被方斷游大寫特寫,從梁尺澗的府上遞到展抒懷的手裡,能叫得上號的人,全都收到了方斷游嘲笑莫枳的書信。

  至於他們兩人究竟是如何成為「損友」的,便是因著展抒懷牽線搭橋,讓這兩人相看兩相厭了一番。

  好在這種事朋友笑笑便罷,莫少爺的風采還是未減分毫。

  三月中旬時,莫枳還守在酒樓外等著阮宣清「召見」。

  而霍皖衣與謝紫殷兩人,已啟程前往那處桃花林。

  正是桃花盛放時,桃紅漫天,遊人如織,他們駐足於桃林之中,遙看碧空湛湛,風景一如當年。

  霍皖衣撿起一朵落下的桃花。

  他笑著回首,容色昳麗殊絕,更勝桃花千萬。

  「謝公子,」他幾步走到謝紫殷身前,「今日風光正好,景色甚奇,霍某冒昧,不知謝公子可否賞臉,與霍某再看一場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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