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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牧雨知道這個難過還有別的,也知道為什麼。
有些東西刻在骨子裡,哪怕秋潮現在光芒萬丈,她也有窘迫到買不起一雙真皮皮鞋的少女時代。
時間可以過去,情緒可以和解,但那一瞬間的難過沒辦法彌補。
晏牧雨想知道具體的時間,對應到地點,試圖治療秋潮還在遮遮掩掩的傷口。
哪怕秋潮說愛,愛得熱烈,其實情到深處,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仍然淚流滿面。
晏牧雨那個時候不會問你不是在自欺欺人。
她只是心生憐愛,想吻吻對方的額頭。
心肝,以前只是說說。
那一瞬,好像真的能疼到我心肝去。
裘思源:「你生日過後一周左右吧?應該是差不多,秋潮應該蹲點過。」
這段過去當年作為秋潮和晏愷交易的內容,網上都搜不到任何關於秋潮輟學的原因和打工的經歷。
更不會有什麼熟人爆料。
裘思源不算熟人,算故人。
裘思源:「她應該是來找你道謝的,都找到我們吃飯的地方了。」
裘思源:「但沒進來,剛好我在樓下接電話,她和我說了沒幾句,你從樓上探個頭喊我,她就躲開了。」
裘思源視角里那年的秋潮好看是好看,但有點土土的洋氣。
市儈的精明覆在明艷的面容,裹挾著日日夜夜攀爬的風塵,讓人覺得她壓根不符合身份證上的年齡。
有點過世故,也讓裘思源以為秋潮是個「姐姐」。
晏牧雨:「她那什麼穿的什麼你還記得嗎?」
這有點為難人了,裘思源看了晏牧雨一眼。
晏牧雨唉了一聲:「我也想記得啊,但我怎麼知道我那天會那樣。」
她和裘思源站在車邊,另一邊是深夜的村莊,只有路燈盤山點起,像是星星落在山脈上。
裘思源大概地描述了一下,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挺廉價的。」
她看了眼遠處的秋潮,「現在的秋潮穿地攤貨,只會讓人覺得那是奢侈品,但那時候不一樣。」
晏牧雨嗯了一聲。
裘思源又問:「怎麼,要定下來了?」
她的口氣倒是沒有揶揄,像是老朋友最誠摯的關心。
晏牧雨:「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聳了聳肩:「我很怕到最後會相看兩厭,畢竟那年我也沒打算做英雄,但秋潮把我抬得太高了。」
裘思源:「你也會怕?」
晏牧雨坦然地點頭:「畢竟我從來沒被人捏得這麼死過。」
這句話倒是沒有任何怨氣,甚至帶著幾分笑意,給裘思源一種心甘情願的豁達。
倒是沒那麼「晏牧雨」了。
讓裘思源想到當年秋潮盯著樓上的眼神,勢在必得得有些可怕。
到這檔節目企劃後秋潮一通越洋電話打過來,隔著千山萬水的平靜的語調,卻遮不住的野心。
裘思源那時候問:「萬一失敗了呢?」
秋潮:「那我就不活了。」
幾分真幾分假不是裘思源需要考慮的事。
可能熟悉秋潮的人會覺得,這種話放在秋潮這種野蠻生長的野心家身上有點太崩人設。
但人在感情和事業上其實可以完美切割。
更何況在事業上秋潮足夠冷靜,所有的業火都留在了感情上。
那足夠把人燒成灰燼,一如她所有的自卑和驕傲。
但現在看來。
晏牧雨仍然握著滅火器,足夠調節秋潮所有的情緒。
這樣的人也很可怕,淪陷都遊刃有餘,讓看客心有餘悸。
裘思源:「尊重,祝福。」
晏牧雨:「你想罵我就直接點。」
裘思源:「女同結婚還要份子錢嗎?」
晏牧雨:「你差這點錢?」
裘思源唉了一聲:「能省一點是一點嘛。」
*
雖然放螢火蟲算不上什麼新鮮事,但對這幾個基本沒在鄉野待過的女人來說確實新鮮。
大半夜在冷風裡玩得特別開心,一旦拍起照片沒幾個小時解決不了。
最後輪流拍照,還拉上裘思源拍了合照。
但光線不足,閃光燈又太亮,人工打光不過是手機的手電筒,出片效果堪比鬼片,看得晏牧雨眉頭一皺,剛要點評就被丁映雪制止了。
丁映雪:「小晏總不要要求太高了,你是不是沒拍過好玩的照片啊。」
這話實在有些大逆不道,柳淞扯了扯丁映雪的袖子。
丁映雪看了眼上車的晏牧雨的臉色,冷不防晏牧雨做了個鬼臉。
丁映雪:「我靠。」
晏牧雨笑了一聲:「這不好玩嗎?」
裘思源看了眼時間:「你們不困的嗎?」
丁映雪:「好不容易沒跟拍,這叫放鬆。」
大半夜在山村遊蕩的體驗實在新鮮,可能也沒有第二次了,恨不得多拍幾張照片。
也就是這會沒其他人,柳淞小聲地說:「周末就要收官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過,丁映雪勾住柳淞的肩:「難過什麼啊,你不是跟汐姐天天見面的麼?」
柳淞:「我就是覺得這樣的日子……太難得了。」
晏牧雨開車回去,月光撒在茶園,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秋潮看著前面開車的人,看著晏牧雨的手,想到剛才裘思源問的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