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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已經有好奇的,開始趁人不注意,悄悄往上看。

  而態度一向散漫的攝政王,也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悄悄抬了眼皮朝著首位看去。

  太后忍不住抻抻段長川的衣袖。

  小聲叫他:「皇兒……」

  段長川低頭,看見落在衣袖上的手。

  十多年過去,這雙手纖瘦了許多,皮膚也變得鬆弛了……

  那是他母親的手。

  忽得,從心底用上一股深深的疲憊……

  有個聲音在腦海當中縈繞著,說:果然又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

  只要他一對攝政王刁難,母后定是第一個站出來解圍的。

  少年閉了閉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算了。】

  這次也算了吧……

  反正也已經算了許多次。

  少年做好心裡建設,準備開口。

  不過,到了喉嚨的話都未來得及衝出,耳畔先響起一聲輕蔑的嗤笑。

  「既然都知道自己有罪了,那就跪著吧。」

  他聽見坐在身側的女人說。

  慵懶隨意的語氣,仿佛不是在和當今攝政王叫板,而是在打發不聽話的侍從。

  太后臉色微變,「啪」一聲放下了茶盞,厲聲道:「放肆。皇帝與哀家都還沒說話,如何輪到你來插嘴?」

  與方才唯唯諾諾的模樣判若兩人。

  丞相夫人施茹煙,見勢也跟著開口,說:「素素,不可無禮,還不快同陛下與太后娘娘告罪賠禮。」

  二人合力,瞬間將矛頭從攝政王轉向了白素。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這位新後身上。

  卻發現,這位傳聞中的庶女,非但沒有絲毫怯懦,甚至給自己倒了一杯四平八穩的茶。

  狹長的眸子,輕飄飄地睨了施茹煙一眼,說:「那抱歉,我沒學過。而且……也沒人教過我啊。」

  段長川:???

  其餘所有人都:!!!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就是事實,但是,但是!

  這是可以說出來的嗎?

  段長川記起雲邪今早說過的那句:皇后該不會是生活沒了希望,乾脆破罐子破摔,所以才性情大變吧?

  先前他還嗤之以鼻……現在他信了,非常信。

  但凡這世界還有個在意的人,都不能這麼放飛自我。

  呃,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就好像:段長川在和攝政王下棋,白家暗暗在桌底下傳著小紙條。

  三方激烈地博弈,白素上來就把棋盤給他掀了,還清清楚楚地把那倆人藏在桌底下的小紙條指給了所有人。

  場面著實難看。

  但……也是真的爽!

  段長川剛才被堵到鬱結的胸口,都鬆了。

  兩個字:暢快!

  他早就想這麼幹了!

  -

  就在段長川愣神的當口,白氏一家已經吵得雞飛狗跳。

  施茹煙捂著胸口,拿著手帕指她:「你!你……!」

  白丞相「啪」地一拍桌子,氣到鬍子都要吹起來:「不知規矩!還不快向你母親道歉!」

  白素:「道歉?難道不是她當中衝撞本宮,該給本宮道歉?你們既然說守禮,那本宮就和你們講講這個禮。白丞相,試問本宮與貴夫人,如今是誰的位份更高?她不是以前最愛論尊卑嗎?總不能往日你尊我卑,你們同我論尊卑,等到我尊你卑了,開始講情義。」

  「你……!你這個不孝女!」

  「嘖,都說了,本宮同你不論情義。」

  ……

  一場鬧劇,太后整個愣住,皇帝暗戳戳看戲,竟然縱著他們你來我往了許久,都沒人制止。

  段長川好整以暇地喝茶,餘光瞥見站在廳堂中央的人。

  男人因為剛才行禮時只微微頷首,脖子一直低到現在,已經開始悄悄地動脖子了。

  而且,屋內生了許多炭火,溫度不低。段靖安匆匆地進來,身上一直披著毛皮大氅,這會鬢角都淌下好多汗。

  段長川看攝政王每次想要說點什麼,但每每有了動作又被白素那邊的爭吵聲給堵回去,心裡更暢快了。

  他甚至懷疑白素是故意的,就卡著段靖安想說話的當口懟人。

  等到白丞相被懟到啞口無言,白夫人氣得臉都開始泛白,兩人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氣,攝政王也已經蔫的沒了脾氣。

  段長川這才清清嗓子,端端好姿態,說:「開宴吧。」

  頓時,所有人如蒙大赦。

  就連向來都昂首挺胸的攝政王都難得沒同他掰扯,匆匆說了聲「臣謝陛下恩典」,後徑直去了自己的桌位。

  段長川心裡高興,連應付大家的敬酒都沒往日那麼難熬了。

  看見白氏夫婦一頓飯食不下咽,他還刻意端了酒杯灌過去。

  起先還維持著自己身為帝王的矜持,說的理由冠冕堂皇。

  比如:「朕大婚,不能如平常男兒般盡禮,只好敬一杯酒聊表心意。」

  到後來漸漸懶的敷衍,什麼「皇后聰穎漂亮,都是丞相的功勞」、「先前只見過白相的次女,深覺艷絕天下,未想白家嫡女才是真真的妙人」之類,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的話,說一句就朝白顏淵舉一次杯。

  每次還都要強調:「朕今日身體不好,太醫叮囑要少飲酒,此次便少喝些,白相也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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