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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的院子裡有好幾片菜圃,虎子正在提著有他半人高的灑水壺給菜澆水,瞧見院中突然進來了不是很熟悉的人,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把灑水壺放在一旁,跑過來躲在大娘的身後。

  悄悄伸出腦袋去看站在院中的傅懷硯。

  虎子的手抓了抓大娘的衣擺,他這段時日對明楹已經很是熟悉了,所以他想了想,怯生生地看著明楹,眼睛倒是很亮,小聲問道:「這位叔父,是漂亮姐姐的夫君嗎?」

  大娘原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這個時候更為慘白。

  她甚至都沒有敢去看傅懷硯的面色,只很僵硬地拍了拍虎子的腦袋,厲聲道:「瞎叫喚什麼,你先回屋裡去!」

  虎子倒是很乖巧,雖然被教訓了,也只是嘴巴稍稍一癟,伸出腦袋又看了看面前的人,然後就一言不發地往屋裡跑去了。

  傅懷硯不知道為什麼,站在明楹側後方,抬起唇畔稍稍笑了一聲。

  大娘感覺自己的心肝都在這個時候猛地顫了一下。

  這位傳說中的陛下,不笑可怕,笑了,也可怕。

  她想到之前自己還在小娘子面前說她這兄長看著也沒多少年歲,就算是當官恐怕也不是什麼大官,不如早些到上京去,免得被那蕪州刺史逮到,她當時想著,恐怕當真是做官,只怕也就是比縣丞稍微大些。

  誰能想到,這麼個人,居然是當今陛下。

  大娘就連袁縣令都沒怎麼見過,尋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侍弄菜地里的菜,她可是聽人說了,上京城的那些貴人們,處死一個人和切瓜一般隨意的。

  這位若是陛下,那豈不是更是如此。

  大娘活這麼大半輩子了,從來都沒想到過自己還能有一日能看到當今陛下。

  這可是陛下,就算是在上京城中,平頭百姓都不一定能瞧見,就算是瞧到了,只怕也是遠遠地覷上一眼,哪裡和自己一樣,前些時候還拉著他扯東扯西,拼命地與他說那小書生有多好,說得上是良配。

  她此時還在心中暗自想著,幸好自己當初做媒的時候,知曉這個小娘子的兄長是個官老爺,覺得他多半是瞧不上垣陵的這些姑娘家,便也歇了做媒的心思,不然現在,只怕是有八個腦袋都不夠他砍的。

  大娘哆嗦著手在自己手上的圍裙上搽了一把,對明楹道:「小,小娘子莫怪,虎子年紀還小,拎不清,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這這若是冒犯了小娘子和郎君,還請,還請多擔待擔待。」

  說話磕磕巴巴的,是當真被嚇得不輕。

  明楹看了看傅懷硯,輕聲問大娘道:「大娘是知曉我阿兄的身份了嗎?」

  大娘連忙搖了搖頭,擺手道:「不知道,草民不知道。」

  她說著說著,估摸著自己多半也是被察覺了,面色耷拉下來,又接道:「……家中上下,就只有草民一個人知曉,陛下若是要砍頭的話,就砍草民一個的就好,我家中的兒子媳婦還有虎子,都不知曉,草民都瞞著的,誰也沒說。」

  話本子裡面,還有茶館裡面演的折子戲裡面都是這樣的發展,若是尋常的人撞破了權貴之中的秘密,多半就是要被砍頭滅口的。

  傅懷硯看著大娘此時惴惴驚慌的樣子,稍稍側頭,俯身靠近明楹,輕聲問道:「……動不動就要砍人腦袋,孤看上去有這麼凶?」

  其實他的姿態也不算是旖旎,靠近明楹也只是就這麼問了一句而已。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明楹還是忍不住想到昨日在窗台之上,他原本也只是就這麼靠近耳側,後來就——

  她想了想,小聲回道:「大概。」

  傅懷硯哼笑了聲。

  大娘瞧著他們正在這裡不知道說些什麼,心中更沒有底。

  想著現在難不成是在商量,是就這麼砍了她的腦袋,還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自己留個全屍?

  明楹對大娘輕聲開口解釋道:「大娘不必擔心,只是此行畢竟旁人知之甚少,所以希望大娘對皇兄此行前來垣陵能保守一下秘密。」

  大娘一怔,想到了方才明楹對陛下的稱謂,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小娘子就不是什麼守寡來的小寡婦,而是上京城的公主?」

  這麼個身份,為什麼要隱姓埋名前來垣陵?

  這隻怕是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尊貴身份,垣陵不過只是一個彈丸小城,何以能讓千金之軀紆尊降貴屈居以此?

  大娘自己說著,都有點兒暗暗咂舌,之前明楹初來垣陵的時候,她也只是以為是位大戶人家嬌養出來的大小姐,命途多舛前來了垣陵,哪裡想到過居然是位皇城之中出來的公主。

  明楹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起。

  傅懷硯在旁聞言,輕描淡寫地回大娘道:「不止。」

  川柏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在心中默默附和了一下傅懷硯。

  的確,公主確實不只是公主。

  還是陛下的小祖宗。

  *

  百里之外的蕪州。

  江南之地富庶,蕪州也同樣是如此,雖然比不上廣陵與姑蘇,但是往來遊人如織,加上商貿發達,尤其是紡織與鹽業,各個都是油水多的行當,所以往來的商賈各個都是富甲一方,縱然大多數都聚集在廣陵與姑蘇,但是但凡這些人漏些在蕪州,那也是一筆可觀的油水。

  蕪州刺史府更是極盡奢華,佇立在城中,遠遠瞧過去更是氣勢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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