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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崢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整理了一下明楹剛剛因為高舉著傘而上移的衣裙,隨後介紹道:「杳杳,這位可不是什麼阿兄,而是宮中的太子殿下。你下次見到可不能再這麼無禮了,知曉了嗎?」

  明楹點頭,手中仍然撐著傘,稍稍歪頭,眼睫彎彎。

  「那杳杳可以喚他太子哥哥嗎?」

  明崢溫聲與她解釋:「杳杳,這位是宮中的貴人,不能喚作兄長的。」

  明崢說完了以後,又面帶歉意地朝著傅懷硯,只說自己只這麼一個獨女,平日裡嬌慣著,性情嬌縱,沒有什麼見識,對上人也沒大沒小的,讓他莫見怪。

  傅懷硯低眼與明楹對視一瞬,只道無事。

  ……

  時過境遷,她卻當真成為他名正言順的皇妹。

  她再無當年明崢所說的性情嬌縱,見到他也只是禮貌而疏離地行禮,儀態挑不出錯處,是宮中女眷一貫的謙卑姿態。

  而他從來都算不上是光明磊落。

  傅懷硯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明楹。

  數年過去,她再無當年那般的言笑晏晏,卻又早已生得穠纖合度,遠不似當年那樣矮小的模樣。

  他隨手撥過一顆檀珠,「大抵是從前明大人看走眼了。」

  「孤應當告訴過皇妹,孤從來都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

  明楹其實方才說這些話,並非全然意在所謂的相信他,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能借從前父親的那點緣故,讓他生出些許的惻隱之心。

  他日後大權在握,又何必強求於自己。

  「無論是君子抑或小人,大多有所圖求。」

  明楹倏地生了點兒倔強,抬眼問他:「那皇兄現在對我步步緊逼,又到底是所圖什麼?」

  所圖——

  傅懷硯挑眉笑了下,不知道為什麼,帶著些許蠱惑的意味。

  「皇妹覺得呢?」

  其實面前的人,明楹從來都沒有看明白過。

  無論是一時興起也好,還是蓄謀已久也罷,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自然有無數的籌碼。

  可是她卻沒有。

  即便是他現在當真對自己有幾分興趣,這樣不容於世的私情,一旦被揭露,他就算是背負罵名,但他畢竟手握權柄,無人敢置喙。

  所以真正落得口誅筆伐,四面楚歌境地的人,只會是她。

  明楹輕顫著眼睫,遲遲都沒有應答。

  片刻後,傅懷硯見面前的人眼尾微紅的模樣,心下輕嘆了一口氣,隨即語氣放輕,像是在哄。

  「……你就這麼怕孤?這麼委屈。」

  他指腹輕輕碰了碰明楹的眼尾,細密的觸感流竄。

  「之前的事情,知曉太多對你並無益處。孤已經處理乾淨,不會再有下一次。」

  他們現在已經在春蕪殿殿門前,傅懷硯將她送至殿門處就沒有再上前,看著她進入偏殿的門,才抬步離開。

  明楹回到偏殿的時候,在花園徑道上,遇到了住在春蕪主殿的楚美人。

  今上宮闈中美人頗多,花鳥使在民間遍尋美人奉於宮中,各州姿容出眾的妙齡少女都在其中。

  帝王薄倖,大多貪圖新鮮,過往進宮的妃嬪,若是家中並無氏族支撐,即便是生得再如何仙姿玉貌,也難逃被遺忘在宮闈中的命運。

  楚美人就是其中之一。

  她曾經是名動掖州的美人,被採擇美人的花鳥使帶入宮闈,曾經也算是頗得聖眷,卻因為年歲漸長,新進的美人又從不曾間斷,居所也從曾經的玉衡殿到了如今的春蕪殿。

  春蕪殿偏遠,只怕是顯帝自己都早已忘了還有這麼一位妃嬪居住於此。

  明楹與楚美人並不相熟,她並無什麼寒暄的意思,只是略略點了一下頭,就錯身經過。

  楚美人卻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楹,生得上挑的眼眉讓她即便是做這樣沒有禮數的動作,也顯得風情萬種。

  這種審視的目光讓明楹本能的感覺有點兒不適,她稍稍皺眉,回到殿中。

  昨日因為心中思慮,所以各種雜亂的夢都接踵而至,她沒怎麼睡好,就起身梳妝去了坤儀殿。

  所以明楹更衣洗漱以後,就回到寢間歇息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明楹才轉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用了晚膳。

  隨後她便想起了今日在皇后殿中所看到的畫卷,將自己覺得合適的人選都一一記在札記上。

  她幼時出身於書香世家,父親又是名滿天下的少年才子,所以少時就記憶過人。

  今日在坤儀殿雖然如坐針氈,但是那些批註她都已經默記下,現在也能記得分毫無差。

  她看過自己剛剛寫下的名字和批註。

  所嫁到底是什麼人,她其實並無什麼所謂。

  但至少日後不應當在上京城。

  所以她在剛剛所寫的札記上劃了一條線——

  霍離征。

  霍氏二公子,父親是霍氏嫡次子,一家都在邊關戍衛。

  宣和二十五年因霍氏老夫人溘然長逝,恰逢隆冬,突厥來犯,霍將軍在邊關抽不開身,霍離徵才從邊關趕回,一直在上京替父戴孝。

  等到孝期結束,這位霍氏二公子就要重新回到邊關。

  算算日子,孝期已過二十四月,還有三月就要出孝期了。

  霍氏是武將世家,聽聞家中規矩森嚴,霍離征在家中行二,日後的夫人並不需掌家中中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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