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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他從出生起就是讚譽加身,阿諛奉承的人繞著皇城三圈也綽綽有餘,更不必說此時大權在握,隨意就能決定人的生死。

  「我與皇兄不一樣,」明楹開口,「美人,錢財,權勢,這些對於皇兄都唾手可得,而我在宮中時時謹慎,怕招惹旁人,也怕自己什麼時候連死都是不明不白。」

  「這件事對皇兄來說算不得什麼,今日之後,皇兄依舊是那個白璧無瑕的太子殿下,而我卻沒有任何依仗,自然做不到如皇兄這般的雲淡風輕。」

  她對上他時,言辭都是不出差錯的官腔奉承,怕他慍怒,又怕他也隨意地處理掉自己。

  倒是難得說了這麼長一段話。

  「就因為這個哭?」傅懷硯挑眉,「皇妹怎麼知曉這件事對孤來說算不得什麼。」

  他聲音低了一點。

  「孤也想問皇妹,孤的清白,皇妹打算怎麼還。」

  *

  春蕪殿的偏殿外,兩個侍女正在濯洗衣物。

  偏殿的衣物並不多,只有幾件宮中的年末份例,大多都不合體,縫補後,能穿的也是那麼幾件。

  這幾件衣物,都已經被漿洗得發白。

  紅荔放下木槌,擔憂地道:「殿下怎麼現在都還未歸,昨日那個公公說是因為殿下身子不適,被扶到長詔宮中歇息了,但我總覺得難以安心,不若我們前去長詔宮中問問?」

  「長詔宮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太后的居處,哪裡輪得到你去問東問西的。」

  「她現在都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明家的四小姐,得了太后青眼,」綠枝不屑,「往後的貼身丫鬟哪裡輪得到你這麼個手笨嘴笨的丫鬟,趕緊歇一歇,往上湊也輪不到你,好好洗你的衣服罷。」

  綠枝隨手丟了手上的衣物到了紅荔的木桶里,「這幾件破衣服也是,還洗了做什麼。不過也是,你現在好好洗乾淨,說不得賞給你了。」

  紅荔頓下手裡的活,臉上漲得有點兒紅,「你我侍奉殿下多年,應當知曉殿下從來不是背信棄義的人。」

  「你一個丫鬟還想著什麼信啊義啊,我說你蠢你還要惱,」綠枝扶了一下頭上的珠翠,譏笑道,「昨日宴後,她說不得攀上什麼高枝,你算得了什麼,還管起主子的事情來了。」

  綠枝語速很快,紅荔口拙,想說些什麼,但又不會辯解。

  恰巧在此時,殿外小徑傳來腳步聲,綠枝止住話頭,遠遠看了幾眼,辨認出來者,「是八公主。」

  殿中無人,只有她們兩個侍女。

  綠枝紅荔將衣物暫且放在原地,起身前去殿中廳堂奉茶。

  八公主傅瑤坐在椅上,打眼環顧整個偏殿。

  偏殿並不寬敞,寢間的門虛掩著,並不似有人的模樣。

  她沒看到明楹的身影,「你們殿下不在春蕪殿?」

  綠枝躬身,低眉奉茶,「殿下昨日醉酒,留在了長詔宮裡,現在還不曾回來。」

  傅瑤拿著杯盞的手稍微一頓,杯蓋拂過漂浮的茶沫。

  「昨日你們竟也沒隨著你們殿下一同去宴中侍奉左右?」

  綠枝恭順回道:「奴婢與殿下昨日同去,在殿前被太后娘娘身邊的嬤嬤攔下,奴婢二人愚鈍,不識禮數,這場宴席對殿下來說至關重要,未免御前失儀,才將我們二人遣了回去。」

  傅瑤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問什麼。

  她與皇祖母並不相熟,太后年事已高,身子不好,又常年禮佛,免了她們的晨昏定省,自然也與她們這些小輩極少見面。

  偏巧在前些時候,太后碰巧在海棠塢的遊廊處,見到了明楹。

  一見如故,很是投緣。

  隨後又知曉這個孩子是從前潁川明氏,國子監祭酒明崢的獨女,因為生母進了宮闈,所以也隨之進宮,一直在宮中當這麼個十一公主。

  宮中子嗣繁多,倒也不缺這麼個公主。

  太后不知是不是心生感慨,隔日便和今上求了個恩典,讓明楹認回明氏。

  昨日那場大辦的宮宴,就是藉此為由頭而辦的。

  說不得是宮中什麼大事,只是太后禮佛多年,卻因為這事出面,如此恩眷,還是讓不少人暗中艷羨。

  更何況,明楹已經及笄,日後的婚事若是讓太后操持著,未來夫婿怎麼也當是上京樣樣俱佳的少年郎。

  退一步說,即便是沒有親自操持,哪怕只是對著皇后提點幾句,也是尋常公主求也求不來的機緣。

  留宿長詔宮,還沒有其他小輩得以有此殊榮,皇祖母當真是對十一妹另眼相待。

  傅瑤想著,稍稍低了低眼。

  春蕪殿的茶水算不得什麼好茶,宮中的份例罷了,入口也實在是有點沒滋沒味的。

  也不知曉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傅瑤手指在小桌上輕輕敲了幾下,耐心告罄,「也罷,等你們殿下什麼時候回殿的時候,讓她來……」

  傅瑤剛起身,卻倏地看到了此時緩步走進殿門的人,未盡的話生生斷在了喉間。

  明楹走在前面,而不急不緩跟在她後面的人,卻是宮中眾多碌碌之輩可望而不可即的——

  東宮太子傅懷硯。

  他稍低著眼,正在看著此時走在面前的明楹。

  傅瑤一怔,也沒想到這位往常只是在宮宴典儀中遠遠看過的皇兄,此時居然會出現在春蕪殿。

  春蕪殿已是宮中稍顯陳舊的宮殿,更遑論此處還是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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