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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對於他來說,確實算得上是德行敗壞。

  即便自己實際上與傅懷硯並無任何親緣關係,是被帶進宮中的便宜公主,甚至現在也已經沒有了這個所謂的身份。

  但若是泄露出去,對於這位為人敬仰的皇兄來說,也是落得史官唾罵,參本漫天的境地。

  明楹想,這位皇兄,此時應當在想著怎麼處置自己這個沒有關係的妹妹。

  宮闈深重,今上身體早有沉疴,傅懷硯雖還只是太子,但也早已處理政務,手握權柄。

  就算已經認回明氏,但明楹也心知,無論是明氏還是宮中,自己從來都沒有什麼依仗。

  明楹此時驀地想到昨日傅懷硯輕描淡寫的那句『處理掉吧』。

  那內仕侍奉貴人,也是有些臉面的,但他的生殺予奪,卻又在傅懷硯的一念之間。

  明楹攥緊手中的寢衣,又道:「皇兄向來高山仰止,為人敬仰,昨日的事情皆因阿楹一人而起,日後也自當將此事帶出宮闈,不會向他人提及分毫。」

  「為人敬仰。」

  傅懷硯重複了一下她的話,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所以這其中……也包括皇妹?」

  他的目光絲毫都沒有遮掩。

  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記憶,突然像是絲縷的銀線,纏繞在她的腦際。

  微突的脊骨,頸側的小痣,細碎的銀鈴聲。

  明楹不知曉傅懷硯現在為什麼問及這個,只覺得此刻實在如芒在背,稍稍避開他的視線,回道:「自然。」

  她頓了下,又掀開被衾,「天色已明,昨日徹夜未歸之事難免落人口舌,未免旁人起疑,多生事端,我現在應當回春蕪殿了。」

  明楹說完,也沒有看傅懷硯到底是什麼反應,起身準備下榻。

  過分寬大的寢衣隨著她的動作耷拉下來,髮絲未綰,落在肩側。

  站起來的時候,痛感細細密密地順延而上。

  明楹皺了皺眉頭,抬步時一個不穩,往後退時,腳踝撞到了床角。

  撞擊的聲響落在殿中,明楹下意識抬眼,就看到傅懷硯已經起身,朝著這裡走過來。

  她退無可退,就看到他俯身,手指握住她的腳踝。

  傅懷硯低眼,「落人口舌,旁人起疑……整個宮中,應當還沒有人敢置喙東宮的事情。」

  微涼的指腹碰過,他看了看傷處,從一旁的木屜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銅盒。

  藥膏被他用指腹,一點一點地覆在傷處。

  明楹身上的寢衣在方才的動作中滑落稍許,她並不適應這麼近的距離,更何況還有細密的觸感從他手指上傳來。

  他此時的指尖很涼,不似昨夜的熱意。

  「皇兄。」

  她低聲喚他,「……我自己來。」

  明楹說完就想著往後退一些,抬步之時,卻發現傅懷硯手指麗嘉扣得緊,她進退不得。

  「別動。」

  傅懷硯看出明楹此時的侷促,稍微頓了頓,又道:「幫你上過藥的又不止這麼一處,現在怕什麼。」

  他的話意有所指,即便她已經記不大清,但也知曉他所說的其他的傷處,到底是什麼地方。

  明楹別開視線,沒有再退避,任他動作。

  傅懷硯此時半低著眼,這個從來也只是遠遠見過,高高在上的皇兄,此時在她面前俯身,指腹按在她的傷處。

  實在是荒唐至極。

  傅懷硯向來細緻,藥膏被均勻得塗抹在傷處,他再看了片刻,確認並無遺漏,才起身用帕子淨了一下手。

  他隨意地掃過她現在身上的裝束,輕描淡寫地問:「剛剛起身這麼著急,所以皇妹是準備,就這麼出去?」

  「我方才是準備起身去換昨日的衣物,」明楹怕他誤會自己另有心思,「並非是想穿著皇兄的寢衣回去。」

  從前想要藉機爬床東宮的宮婢並不在少數,明里暗裡對傅懷硯存了心思的世家貴女更是不知凡幾。

  她還沒有這麼毫無自知之明,想著要拿憑藉這次的荒唐來要挾他。

  明楹一邊開口解釋,一邊想要去拿昨日的那條纏枝裙,那條裙子皺巴巴地落在地上,所幸相隔並不是很遠。

  稍稍抬手,就能拿到。

  傅懷硯聞言,目光看過那條落在地上的裙子,沒有出聲,只是輕輕挑了一下眉。

  絲錦的布料珍貴,卻也脆弱。

  裙子剛剛拿在手上的時候,明楹才看清上面的痕跡,有些記憶又湧進腦海里,昨日晦暗的光景中,布帛破裂的聲音。

  衣裙繁瑣,上面的珍珠絛帶更是複雜,昨日傅懷硯手指在絛帶上摸索許久,也未得章法。

  後來,就從裙幅處,逶迤了一道長長的裂痕。

  總之,這條纏枝裙必然是不能再穿出去了。

  明楹的眼睫翕張,再次抬眼時,只看到傅懷硯正在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

  他在此時不急不緩地靠近,因為身量極高,加之久居上位,所以看著實在氣勢迫人。

  「這麼想與孤撇清關係。」傅懷硯在她面前站定,「讓孤當解藥,用完就丟在一旁,皇妹當真好大的膽識。」

  他自年少起就是唯一的正統,學的是為君之道,上位者喜怒不形於色的道理自然也熟稔於心。

  可此時的話,卻又帶著一點兒來路不明的慍意。

  明楹眼睫低垂,她並不知道他此時的慍意從何而來,卻也知道此時多言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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