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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從他背影中也能看出煩躁,一時想不通怎麼回事,明明剛剛還很從容的模樣。

  想起他是香港人,又是在英國念書的,莫非是不習慣德國的冬天。便十分體貼地問:「您是不是有點上火?不然我給您拿一些降火降熱的藥。」

  商邵:「……」

  他再度咳嗽一聲,恢復了深沉冷淡的模樣:「不用。」

  應隱在啃著指甲的焦慮中等到了他的回覆:「沒有。」

  應隱:「怎麼可能!」

  商邵調出通訊錄,又給切了出去。這時候打電話恐怕不是明智的選擇。

  他不動聲色:「你想聽什麼答案?」

  應隱步步緊逼:「我是不是被醫生看光了?」

  原來是問這個。

  商邵舒一口氣,安撫她:「真的沒有,他來的時候我給你披了毯子。」

  他。來。的。時。候。

  咚的一聲,應隱以頭搶地,栽倒在床上。

  「商先生」,她心如死灰,偏偏不見棺材不落淚:「那他沒來的時候呢?」

  商邵乾脆利落地說:「對不起。」

  道歉發出去,石沉大海。

  匯報下半程在即,他破天荒帶了手機進去。心不在焉了半天,謹慎措辭:「就當你穿了回比基尼。」

  屏幕上紅點矚目,顯示您的消息已發送,但被對方拒接了。

  商邵:「……」

  過了會兒,這個刪了他好友的女人,倒是有心情更改暱稱:

  【隱隱受工傷……】

  商邵黑沉著臉,明亮高級的會議現場靜謐十足,但快門聲閃光燈不停。

  攝影鏡頭捕捉他蹙眉冷峻模樣,誰能知道他簡訊里寫的是:

  「工傷你想怎麼報銷?」

  第31章

  德國冬天天黑得早,不過四五點光景便已經黑沉沉。外面又飄起了雪,高樓下,穿大衣的人頂著風雪形色匆匆。

  天氣完美契合應隱心情,她現在只想來首二泉映月。

  按行程,Anna會過來帶她出去吃晚餐,或者安排酒店餐,之後去機場與商邵匯合。應隱在床上輾轉反側地看了五集海綿寶寶後,Anna撳響門鈴:「應小姐,車子在樓下等,我們今天出去吃晚餐。」

  應隱懨懨地爬起來,抱著被子,一開口鼻音嬌憨:「我好難過。」

  Anna在德國長大的,一時間分辨不清:「難過,是心裡,還是身體?」

  「心裡身體都很難過。」應隱吸吸鼻子,頭髮蓬亂著:「我想去雪地里打滾。」

  Anna委婉勸誡:「這恐怕不太行。」

  應隱下床,腳尖蹭進拖鞋裡,呆坐著哀傷了一會兒。

  護照就不該給他,不然她現在好歹還能跑路……

  「畫個淡妝吧,」Anna建議:「心情能愉快點。」

  應隱現在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熱水洗過臉,她乖乖在梳妝鏡前坐下,敷粉畫眉,一筆一筆心不在焉。

  「我給您拿了新的衣服。」Anna不動聲色,用衣撐把一整套掛好。

  直筒深藍色牛仔褲,棕色尖頭高跟短靴,黑色高領打底外配一件同為大地色系的對襟系扣開衫,外面的廓形黑色翻領大衣剪裁利落。

  很法式時尚的一身,夠正式,但不算刻板。

  應隱在有人照料飲食起居的情況下很少動腦筋,給什麼吃什麼,給什麼穿什麼,也不挑剔。

  她畫完妝,換上衣服,也沒問為什麼要從前一天的優雅名媛風換成今天的都市職人風。

  「應小姐,挽個頭髮。」Anna步步為營,左手一根簪子,右手一個鯊魚夾。

  應隱:「……」

  凝神思索零點二秒,無精打采但十分聽話地拿走了玳瑁色的鯊魚夾。

  她就是好糊弄,以至於Anna都要撇過臉去偷偷笑一下。

  換好了衣服,Anna比大拇指:「真好看,羨慕我們邵董。」

  應隱現在還不想聽他名字,冷不丁一聽到,二泉映月又在腦子裡響起。

  她吞了飯前吃的藥片,帶著暈暈乎乎的二胡聲和濃重到無法呼吸的鼻塞,踩在雲端似的跟著Anna下了樓。

  臨近年底,即使是高冷端莊的商務酒店,也裝飾上了聖誕元素。應隱穿過掛有綠色聖誕結和彩燈的前台,在Anna推開玻璃門的下一秒,看到了站在邁巴赫車門邊的男人。

  德意志晚七點,城市夜燈斑斕閃爍,濃郁冬夜中,霓虹色溫柔地鋪陳,商邵沾染風霜,正靠在車門邊,攏手點一支煙。

  應隱中午一心陷在激烈的心跳中,沒顧得上看他今天穿什麼,現在腳步驀地頓住了,看清了他的西裝和大衣,黑色的,筆挺,但令人覺得溫柔。一股深沉的矜貴。

  細白的雪落在他肩頭與袖口,他是挽著胳膊的,一指攏著火,一指按著火機,臂彎里一捧熱烈的鮮花。

  點菸時分明漫不經心,看到應隱出現在視線內,他才稍稍站直。白色煙霧在指尖繚繞開來,隔著轉動的旋轉門和起落的乘客,商邵對她笑了笑。

  人已經走到這了,萬萬不可能再扭頭回去。應隱一步三遲疑,但還是陷進他的圈套里。

  什麼畫個淡妝,換身衣服,挽個頭髮,她一剎那全懂了。

  走至車前,門童一時沒有過來,隔著距離看他把花遞進她懷裡。

  「花店裡沒有這個花,我讓助理開車找了很久,在一個德國老太太的玻璃溫房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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