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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奧多爾的手停在了半空。

  漫長的計劃以失敗告終,費奧多爾卻好似習慣了一樣,只不過這一次,他輸給了自己。

  西川綾人和他最初所設想的一樣,是個不可控因素,在他全盤落敗的現在,已經開始違背他,不願意再遵守他的命令了。

  「對不起,但我……」西川綾人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或許在現在的費奧多爾眼中,他們已經是貨真價實的「仇敵」了。

  和曾經那些混淆視聽的謠言不同,費奧多爾或許真的想致他於死地。

  他寧願把自己胸口剖開,讓冷漠的魔人看看自己缺失的第三根肋骨下,心臟是否在為他而跳動著。

  但他不希望費奧多爾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哪怕是仇恨的目光。

  費奧多爾的手輕輕落在西川綾人頸側,開口說出不帶感情的低喃:「綾人,我很失望。」

  西川綾人脖頸浮現一抹涼意,傷口中噴濺而出的鮮血被費奧多爾單手按住,從蒼白的指縫間緩慢向下流淌。

  他幾乎脫力地靠在費奧多爾身上,血液的迅速流失讓他覺得有些眩暈。

  西川綾人盡力湊到費奧多爾的頸動脈,張開口咬住,只要略微使力,就能和在此時下殺手的魔人同歸於盡。

  但他最終只是含住那一小片細嫩的皮膚,舌尖輕輕舔舐。

  口中溢出的鮮血順著費奧多爾的頸間流淌。

  費奧多爾輕聲說著,是帶著血腥味的耳鬢廝磨:「你不該那麼做的。」

  魔人是個不喜歡追憶往昔的人,但此刻被耳邊漸漸微弱的呼吸包裹,他像是安撫,又像是溫柔地哄睡:「在雅庫茨克的禮拜堂里,你渾身浴血的樣子很漂亮,我想再看一次。」

  費奧多爾伸出手撫上西川綾人繁複的耳飾。

  漂亮的銀色飾品是許多年前由他親手戴上,現在也由他親手毀去。

  耳飾在他手裡一寸寸碎裂,碎片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西川綾人微弱的呼吸讓他難以說出一句拒絕,淚水從眼角滑落。

  費奧多爾的沾血的手一頓,不太熟練地擦去他面頰上的淚滴。

  睡吧。

  願你今晚做個好夢。

  願你長夜夢我。

  *

  半小時後,東京某個天台,低空飛行的直升機上,果戈里朝費奧多爾招了招手。

  費奧多爾向下張望一眼,警車的鳴笛聲響徹,車輛疾行,而他們多通緝抓捕的人卻悠閒地站在高樓上。

  果戈里倚著直升機的艙門,看著魔人一身鮮血的模樣,卻沒有在這人身上找到傷口。

  是別人的血。

  但果戈里暫時想不到是誰。

  兩人沒有過多交談,果戈里發動異能將費奧多爾拉了上來。

  艙門即將關閉,身後的天台大門再度被打開,果戈里只來得及看到一截米色風衣。

  直升機盤旋著上升,並向北方飛行。

  跟在太宰治身後一同登上天台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問:「要派人去抓嗎?」

  太宰治聳了聳肩:「沒用的。」

  異能特務科的群人加一起都玩不過失憶的魔人,何況是現在找回記憶的人呢。

  太宰治與次元魔女的交易因為世界規則的幾次轉換而作廢,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救了太宰治自己。

  魔人找回了被他強行剝奪的記憶,太宰治也拿回了屬於自己人格的一部分。

  太宰治緩慢踱步到天台邊緣,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忽然縱身一躍。

  坂口安吾驚呼道:「餵——太宰——」

  他連忙來到天台邊向下張望,樓底下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混蛋青花魚——想死也別往我身上跳啊——」

  看著被重力使一腳踹飛出去的某人,坂口安吾露出死魚眼。

  還好,至少不用擔心太宰死掉了。

  而脫離危險地帶的兩個通緝犯,此刻正一同坐在機艙里。

  儘管開飛機的西格瑪一再抗議,這兩個沒人性的資本家也不會讓他休息。

  果戈里坐在兩米之外注視著費奧多爾。

  他沒想到自己的這位摯友還會聯繫他幫忙,在明知道自己對他懷有殺意之後。

  為什麼?

  魔人就對自己的異能這麼有自信?或者說是相信果戈里不會親手殺了他?

  費奧多爾坐在那裡,用乾淨的那隻手把被風吹歪的毛氈帽扶正。

  鮮血浸透衣服又乾涸在布料上,此時貼在皮膚上讓他有些不適,不過地點不允許只能忍了。

  見他這樣有恃無恐,果戈里試探的心已經按奈不住了。

  用了不到半秒時間思考,他瞬間發動異能,一隻手直取費奧多爾的咽喉。

  下一秒,「砰」的一聲,果戈里被什麼東西打飛了出去。

  他在機艙尾端坐起,臉上還有一道傷痕,抬眼一看,一截細長的銀白鏈條閃著微光懸浮在半空,另一端連接著費奧多爾腕上的手鍊。

  費奧多爾並不驚訝,眼神淡漠地瞥了果戈里一眼。

  果戈里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眼前的情形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

  這鏈條是個什麼東西?

  與此同時,東京的別墅內,拉斯科爾看著一邊流血一邊狂笑的西川綾人,默默退了兩步。

  西川綾人摸著脖頸上正在癒合的傷口,感受著與他心跳同振的另一道脈搏,嘴角的弧度越裂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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