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意想不到的婚姻 3 父子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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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前,彭柏然去看望蕭璟歡,正好鄺美雲打電話過來,他才知道,那女人,以後不會回上海再來繼續做靳家的保鏢了。

  因為,她在蘇州那邊找到了合適的工作。

  為了能和兒子近距離生活在一起,給兒子比較正常的家庭生活,她放棄保鏢這份高薪工種,就近就職也說得過去。

  不過,他覺得這個女人不回上海的另外一個原因,可能是:想避開他。

  且是避得越遠越好,生怕他惦記上她的兒子。

  所以,邵鋒的情況一穩定下來,他的心思,就往這件事上打起轉來。

  年初十二中午,他起程去了蘇州。

  以他的能耐,想要弄到那個女人的住址,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午後三點,他讓人將車直接開到了他們小區附近。

  停下車後,他透過玻璃窗,瞄了一眼那老舊的小區配套設施,再回想了一下那張乾淨樸素的臉孔,又聯繫到他之前讓人調查的結果,心下很不是滋味。

  這女人為了養他這個兒子,這幾年,可沒少吃了苦頭去。

  因為什麼?

  窮。

  為了給兒子治病,她曾身兼數職,日子過的很清苦。

  就說他們那個小區吧,老得不能再老了,住在這裡的大都已上了年紀的老人,那些年輕一代的全往新區搬遷了去。

  據說為了治病,她的姑姑把自己那小套給賣了——因為位置好,價錢賣的不錯,她又有拼命的工作,這才把那個難關熬了過去。

  這麼多年了,這女人一直一直沒找過他,可見,她是完完全全沒想過要他這個男人負點責任的——也不知她怎麼想的,雖說他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可如果她想找他的話,應該也是能找得到的。

  據他所知,這個女人,和靳恆遠的好朋友薄飛泓交情甚好,要是她存心要找,通過薄飛泓找到季北勛,再由季北勛找上他,不是難事,可她沒有。

  由此足見,她一點也不想和他扯上關係,為此,甚至願意一力擔負起孩子的生死問題,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小傢伙的存在。

  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是一個個性強到不能再強的女人,寧可一路走到黑,也不知道轉彎。

  那麼,接下去,他該怎麼處理這個女人,還有他們的兒子呢?

  把兒子要過來,由他養著?

  那女人肯嗎?

  用法律的手段來證明自己更合適養這個孩子?

  呵,人家母子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了,他要是去強行把人家拆散的話,是不是也太沒人性了?

  到時,只怕會遭阿蕭罵死。

  想阿蕭和鄺美雲關係那麼的好,自己真要是強求兒子,阿蕭怕是會力挺鄺美雲,到時說不定還會讓她男人幫著打那場官司。人家靳恆遠那勝訴率,可是業內赫赫有名的,所以啊,這事,不能走法律程序。

  重點是,自己一個大老爺們,讓他照顧一個毛孩子,簡直就等於要他的小命。

  這么小的孩子身邊,當然得有媽媽照看,才是最最合理最最恰當的。

  難不成,還真要把這對母子一起接收了?

  可問題是,他並不想結婚,人家也未見得樂意被接受。

  哎呀,這事,辦起來,還真有點麻煩吶……

  *

  斜陽晚照。

  一輛黑色奧迪,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一先一後走下兩個人來。

  一個是男人,身材高大俊拔,氣質儒雅,髮型清爽。

  一個是女人,一頭短髮,一身中性打扮,整個人顯得乾淨利落,看上去很男人婆的模樣。

  彭柏然眯眼看著,女人正是他那個兒子的媽,至於男人嘛,據說是這個女人現在的相親對象,年二十七相得親,年三十就在一起吃了年夜飯。聽說過了年初二的時候,這個男人帶著他女兒,那女人帶著她兒子,一共四個人一起去三亞玩了。

  就一個春節的時間,這兩隻單身狗的發展勢頭,那是非常猛烈的:這女人之所以會辭掉了保鏢這份工作,全是因為關以雋給她介紹了一份好工作。

  他這邊正想著,那邊,鄺美雲走到后座,開了門,一個穿著大紅羽絨服的小男孩從後面走了下來,小臉上掛著滿滿的笑,沖裡頭揮了揮手:

  「悅悅再見。」

  「再見。」

  后座探出一個小女娃的臉蛋來,唇紅齒白,非常可愛。

  男人去後備箱把東西給拿下來,鄺美雲接到了手上,微笑著揮手:

  「謝謝啊!」

  男人笑笑,伸手給她摘掉了一片掉下來的樹葉:

  「不用客氣。」

  鄺美雲的神情好似有點不是很自在,退開了一步,牽起了兒子的手:

  「和叔叔說再見。」

  「叔叔再見。」

  小傢伙很給臉,笑容非常的燦爛。

  「明天我來接你。」

  男人很殷勤。

  鄺美雲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坐公交就可以了。」

  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這才分道揚鏢,完全沒看到不遠處有一輛車靜靜的停在路邊,有兩雙灼灼然的大眼盯著他們。

  「就這人,頭兒,這人,就是鄺美雲的相親對象:關以雋,據說是XX大學最牛的一個副教授。」

  身邊,助手何肆,拿著一平板,和外頭那位作了一個對比,轉頭看向神情高深莫測的男人時,將平板遞了過去。

  關以雋,男,三十四歲,清華大學經濟系研究生畢業,蘇州關家的三少,家裡開著一個進出口公司,幾年前,關以雋為娶陳平教授的掌上明珠,和家裡反目,就此脫離關家,後在XX大學任講師。兩年後,陳婉難產過世,關以雋就此成為鰥夫,沒再婚,一直親自帶著女兒。期間,親朋好友皆想為他作媒,皆被他婉拒……

  「條件很不錯,人品看著也很清高啊……」

  彭柏然細細往下看了看:

  「在大學的風評也不錯……」

  「是啊,聽說,但凡是關以雋講課,教室里一定座無虛席。不過,不可否定,人家那顏值,是相當的高……」

  何肆把那張照片給放大:「暖男一枚,而且還是個專情的暖男。」

  「我就納悶了,這麼一個條件好的男人,怎麼就看上了這樣一個男人婆?」

  彭柏然摸著下巴,語氣頗為驚訝。

  說真的,這個鄺美雲真的真的不太起眼,穿得又土,站在阿蕭身邊,那簡直就是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完全沒法比較,阿蕭的素顏照都能把人家甩過幾條街。

  這人唯一的憂點是,身手好得不得了。

  何肆聽得那評價,不由得瞟了一眼:

  「既然人家那麼普通,當初你怎麼就把人家給睡了,還把人家肚子給搞大了?」

  想到這件事,彭柏然翻了一下白眼,事隔這麼多年,他都已經記不得當時是怎麼一個過程了,只能說是酒精在作怪。

  何肆見他悶聲不響,緊跟著又問道:

  「哎,頭,你現在到底想怎麼辦?要是人家關以雋有娶鄺美雲的意思,鄺美雲也有想嫁的想法,你這是眼睜睜看著人家結婚,還是想去搶回來?」

  「我搶回來幹嘛?」

  彭柏然怪怪的問。

  「你不把鄺美雲搶回來,難道你想看著你兒子叫別人做爸爸嗎……你沒看到嗎?你兒子和那對父女相處的貌似很融洽……你要不搶,你兒子就多了一個後爸,而你這個正牌老爸,就會被比下去……你甘心嗎?」

  何肆好奇的打量著。

  彭柏然抱胸,想想啊,的確有點不太舒服。

  不想結婚的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有孩子的了。

  也就是說,剛剛那個小小紅孩兒,會是他們彭家唯一的繼承人,真要被別的男人給收服了去,他實在有點太對不起彭家的列祖列宗。

  沉思了一會兒,他下了車,攏了攏衣服: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會會我兒子。」

  那小怪物,看著貌似挺有意思的。

  *

  小區很老舊,道路兩邊的樹木,在經過十幾二十年的成長之後,早已變成了撐天大樹。

  進去很容易,這個小區的保安,形同虛設。

  彭柏然走進去,只看到那保安在門衛室內打瞌睡,根本就不管外頭進進出出的居民。

  一處健身設施前,穿著大紅色羽絨服的鄺胤,正和幾個小區裡的孩子玩跳繩。

  這孩子的個頭,看著好像比一般小孩子要小上那麼一號,不過,跳起來倒是非常的棒,一個接一個的,跳得無比的連貫。不像其他孩子,跳一個兩個,就不行了——非常的有運動細胞。

  彭柏然細細的看他,小臉蛋很清秀,頭髮很蓬鬆,笑起來,就像整個世界被盛滿了陽光一樣,在金色的晚霞里,這樣的表情,讓人不喜歡都難。

  坦白說,他不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

  在他眼裡,現在的小孩子都是被寵壞的娃娃,動不動就又哭又鬧,完全不講道理,當然,也根本沒辦法和他們講道理。

  他比較喜歡和有思想、有教養,能聊到一塊去的人交往。

  再有,照顧孩子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他不喜歡。

  他的生活,一向嚴謹,有規律,而孩子總能製造各種突發性事件,把一個個計劃打亂,而偏偏你還不能打他罵他。

  因為他是孩子,孩子就是允許做錯事,允許撒嬌胡鬧的。

  他不確定,這個小怪物會是怎樣一個存在。

  鄺胤跳了一會兒,大概是跳累了,就把外套的拉鏈給拉開了,站在邊上看別的小朋友跳,嘴裡還像小老師的在那裡作著指導。

  四周,三五成群的全是孩子,大一點十三四歲,小一點七八歲,有的在看書,有的在玩電子產品,有的在跳繩,有的在拍皮球……

  不遠處一個涼亭里坐著兩三個看孩子的老人,聚在一起,正說話,時不時會沖自家孩子瞅一眼。

  鄺胤看了一會兒,就跑了起來,看樣子是要回家了,跑了一小段路,迎面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遇上了,他很有禮貌的喚了一聲。那老奶奶也應了一聲。

  錯身而過時,那老奶奶似行動不怎麼方便,步子沒跨開,就被自己給絆倒了。

  鄺胤聽覺很靈敏,聽到了,馬上回過了頭,看到老奶奶倒在一處沒人看到的隱蔽處,想爬爬不起來的,急叫著奔了回來:

  「李奶奶……」

  老奶奶嘴裡叫著「沒事沒事」,想借著孩子的拉力,爬起來,卻把孩子帶倒了。

  鄺胤蹭了一臉的灰,爬起來時,再去查看老奶奶,發現老奶奶表情不對,整個人在抽搐。

  他愣了愣,就連忙左右觀察起來,臉上露著急色,在對上快步走近的彭柏然那雙深亮的眼睛時,急聲打起了招呼:

  「叔叔,李奶奶暈過去了,你能幫我打一下120嗎?」

  一個才七八歲的孩子,遇到有人昏厥,第一個反應是找人打急救電話,不得不得小怪物很有主見性。

  「別碰你李奶奶……」

  他快步走近,看了一眼情況,先作了一番急救,而後打了急救電話。

  前前後後不過十來分鐘,120急救就把人給抬上了車,其他孩子都黏在長輩身邊,對發生的事不敢多問一下,只好奇的張望著,只有這個小怪物忙前忙後的一直在問急救人員:

  「李奶奶會不會有事,李奶奶會不會有事……」

  關切的不得了。

  直到車子離開了,其他鄰居一個個全回去了。

  另一個老太太叮囑了他一句:「小胤啊,天快黑了,快點回家吃飯吧……別和陌生人走的太近了……這人好像不是我們小區的吧……」

  還用很小心翼翼的眼神瞅了彭柏然一眼。

  「他不是壞人。」

  鄺胤卻小聲替他爭辯了一句:

  「剛剛是這個叔叔打電話救的人。」

  老太太又瞅了一眼,走了。

  圍觀者終於散盡,最後就只剩下鄺胤和彭柏然站在那裡。

  鄺胤轉頭又瞅了瞅這個陌生的男人,歪著頭,越看越有點眼熟,一雙大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小朋友,我是陌生人,你不怕嗎?」

  彭柏然故意逗上了這個可愛的小怪物。

  經過剛剛那件事,他對他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樂於助人,遇事冷靜,比一般小朋友更善於處理突發事件。非常不錯。

  「陌生人也不是全都是壞人的。再說了,剛剛那麼多人瞧見你了,哪個人販子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在人前露了臉後再來拐小孩子的?壞人做壞事都是鬼鬼祟祟的。你沒有不是嗎?」

  鄺胤眨巴眨巴大眼睛接上話。

  這小小男子漢,好像比一般孩子膽兒大。邏輯很縝密,想法很成人化,說得可頭頭是道了。

  彭柏然聽著不由得稀罕起來了,喜歡之情,一點一點就在心頭潛滋暗長起來。

  他蹲下了身子,細細審視起這個眉清目秀的可愛小怪物來:

  「你叫什麼名字?」

  「那你又叫什麼名字?」

  鄺胤反問,越看這張臉,他越覺得好像見過似的。

  可是,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他想得小眉頭都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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