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那一年,他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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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若非惦記的深,又怎麼會藏得那麼好?

  我看著,心頭莫名感激,久久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指輕輕撫著,想著當初畫畫的心情,脫口便問了一句:

  「恆遠,為什麼你總這麼愛沖我笑?」

  「誰知道,自從遇上了你,我就變得特別的愛笑。只能說,小蘇,你有一種魔力,能釋放我的好情緒,能讓我快樂……」

  他笑了笑,擁著我,往露台去,看著滿天的星星,把話說得甜極了。

  甜得我立刻笑開了懷。

  肚子裡的孩子,也因為我的好心情,而動了動。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年少時的他:清俊,高瘦,一步一步,穩穩的走進了我的視線,走進了我的世界裡。

  八歲之前,小書過的很辛苦。

  她在人販子手上。

  她想家,想奶奶,想逃離這些一次次賣了她的壞人。

  為此,她逃過幾次,都被抓回來了,然後,一頓打是跑不掉的。

  那一天,小書又被抓了回來,為了懲戒,他們將她梆在了一棵柳樹上,一邊罵著,一邊打著。

  當鞭子啪啪啪落下,一道道血色的痕跡,撕裂了她衣裳的同時,也撕裂了她的皮膚。

  嬌嫩的肌膚在鞭子下皮開肉綻。

  很疼,但她忍著。

  在別的孩子恐懼尖叫時,她卻在微笑——望著天上的太陽,笑得美好。

  那個時候,小書無比渴望太陽,渴望人與人之間能有太陽一般暖人的關係,來治癒她那傷痕累累的心。

  也正是那一天,昏昏沉沉中,她看到了他。

  一個清瘦的少年,年紀應該在十三四歲左右,肌色有點黑,額頭烙著一條疤,五官出奇的好看,只是看上去有點冷。

  他站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臉上掛著與他這個年紀不匹配的穩重,靜靜的看著,目光透著幾絲尖銳,深且亮,似能劃破人的偽裝,看透人的本質。

  小書的微笑一掃而過他身上時,他的眼裡,似有困惑浮現。

  那是什麼意思,她自然解讀不了。

  「這樣打,是要死人的。」

  忽然,那少年一步一步走了上來,竟替她說了一句話。

  小書聽到了,轉過頭,感激的沖他扯出一笑,最終終於支撐不住,越來越迷糊的意識,擊垮了她。

  她昏了過去。

  醒來,在破席上,渾身在發燒。

  那個不知名的哥哥在照看她,正用冷毛巾給她去熱,見醒來,極關切的問道:

  「疼嗎?」

  小書搖頭,啞著聲音說:

  「當時疼,現在不疼了。」

  其實怎麼可能不疼,只是當時她燒得都麻木了而已。

  「想家了是嗎?剛剛你一直在喊奶奶!」

  小書的確夢見奶奶了,夢見回去了,因為她覺得她要死了。

  渾沌不明中,她慘兮兮的問他:

  「我還能活下去嗎?大哥哥,我會不會死?」

  這一次,小書被打的很慘很慘,對於未來,她莫名感到了絕望。

  他似感覺到,忙撫她額頭安慰道:「當然能。別胡思亂想。要是你願意,你和我說說你家是怎樣的好不好?」

  小書被安撫住了,想了想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擰得很皺的紙,對他說:

  「這就是我的家。大哥哥,你幫我看看,我畫的怎麼樣?」

  他看了,很驚訝,誇讚說:「好,有山有水有人家。非常好。」

  小書很開心,被欣賞的感覺,很棒,非常的棒。

  那一刻,她心裡莫名就有了一種遇上知音的感覺,對這少年,深深的就有了一層好感,情不自禁就喜歡上了。

  後來,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書,廖小書。大哥哥,你叫什麼?」

  「我叫二斤。」

  「二斤?名字好怪。你媽媽生你時才二斤嗎?」

  「不是。」

  「那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小書打量他,歪著頭,很認真的說:「你長得好看,我希望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他們都是壞人。我希望你是好人。」

  二斤眨了眨眼,卻沒有回答,而是另外問了一個問題:「小書,剛剛你被打了,都被打成這樣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在笑?」

  「為什麼要哭?我不哭。我要永遠笑。」

  「為什麼?」

  他好奇極了,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哭多了一定會記不起以前是怎麼笑的。笑的臉和哭的臉是不一樣的,奶奶只認得我愛笑的臉。以後我還要憑著這張臉去找奶奶呢……我不能把笑弄沒了了。我要回家去的。」

  那天,小書說得是那麼那麼的認真。

  那其實是她心裡最大的希望,眼底因此而泛起了殷殷之光。

  二斤靜靜的看著,靜默良久之後,再問:「那……你有夢想嗎?或者說,你懂什麼是夢想嗎?」

  「有啊!」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要去讀書,我要去學畫畫,我要做一個有學問的人。我要掙很多錢,養奶奶,給奶奶吃肉,不要天天吃菜。我要造漂亮的小屋,不要漏雨。我要穿沒有布丁的衣服,做一個優秀的三好學生。我要去環遊世界,做一個畫家……」

  她的夢想是那麼那麼的多。

  雖然每一個夢想,與她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但是,她覺得,有比總沒有就好。

  「二斤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看我?是不是連你也想和別人一樣,心裡在笑我這是在白日做夢?」

  這話,她也曾和別人說過的,可那些人只會嘲笑她:

  真是異想開天。

  所以後來,她就再沒和人說起過這個想法——因為談不到一起去。

  等到後來讀了書她才知道,這個情況,該用什麼成語來概括: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此刻,二斤聽完後,只溫溫一笑,那一笑,迷人極了。

  小書驚訝的發現這個大哥哥笑起來,竟是這麼的暖人,那雙眸子就像被朝陽染亮了,整個人跟著豁然明媚了起來,讓人忽覺得像是看到了朝陽,心頭升起了無窮的希望。

  「不是白日夢。這是很棒的夢想。心裡有夢,人生才有追求,才有創新,才能有動力……你很棒,比我棒……」

  他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臉孔,那種撫摸帶著幾絲憐惜:

  「小書,只要你肯信任我,我一定能帶給你不一樣的未來。你信我嗎?」

  「真的?」

  小書頓時笑亮了大眼,彎彎的,就似那皎皎彎月。

  「我不騙人。」

  這四個人,他說得非常的鄭重,讓她相信,他不是在開玩笑。

  「好,我相信你。拉勾!」

  她伸出了小手指,他看在眼,笑了,也伸出了小手指。

  它們勾到了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她啞著聲音的立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他低低的答應。

  誰能知道,命運的齒輪,因為這樣一次拉勾,就開啟了。

  因為她堅強不屈的笑容,因為她那些看著很微不足道的夢想,深深的震撼了他,於是,他便為了實現承諾,尋尋覓覓了那麼多年。

  直到在小叔叔的遺物中發現了那張照片,他們才有了第一次重逢,才有了後來的種種悲傷離合的人生經歷,才有了這樣一個故事。

  對,這就是靳恆遠和小蘇的故事。

  故事還沒完,因為他們還活著,還在未知的人生道路上前進著,和所有人一起,為了自己的夢想,在奮鬥著……

  天空很藍,通透的藍,看著讓人感覺很舒服。

  雲紗很白,白得沒一點瑕疵,似冰晶,目光掃過,滿身清涼,而心曠神怡。

  氣氛很喜慶,每個人臉上,都布滿了明媚的笑容,一個個精神煥發,神采熠熠。

  為什麼?

  因為一場婚禮即將要舉行。

  是的,終於結婚了!

  等了那麼多年,恆遠的婚姻終於修成正果。

  靳長寧穿得很正式,他是伴郎,看到這樣一場婚禮,微笑是發自內心的,實在是替他們高興。

  等一見到準新郎,他就打了一拳過去:

  「終於結婚了。恭喜恭喜啊!」

  「什麼叫終於結婚了?」

  靳恆遠白了他一眼,笑得意氣分發,帥得掉渣。

  「我早結婚了好不好。很多年前我就結束單身生涯了!」

  的確。

  「但在中國人的傳統思想當中:舉行過婚禮了,才算是真正結婚了。這是沒辦法的事。」

  靳長寧說。

  靳恆遠卻難以苟同,且煞有其事的辯論起來:

  「我們是律師。律師辦案,只講證據。

  「有證就是合法夫妻,沒證就是非法姘居。

  「打個比方,你要是只舉行了婚禮,沒領證,你們半路散夥了,你再結婚,你還是頭婚。

  「你們領了證,新娘子反悔了,不肯舉行婚禮,你們離婚了,就算你和人家沒上過床,要再結婚,你就是二婚。

  「這裡頭差別可大著呢……」

  這些道理,靳長寧哪能不知道?

  是的,登記了之後,若想再反悔,那就是二婚。不管你有沒有舉行婚禮。這個行為,會牢牢的烙在那人的個人檔案上,一輩子都無法抹去。

  因為這句話,他精神恍惚了一下,無他,他想到了自己的狀況:已婚。

  唇角,不覺勾出了一笑,他看著靳恆遠被拉了去:這小子還沒換新郎禮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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