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讓她方寸大亂
至於她的病情,總是在反覆。
一會兒發高燒了,一會兒燒退了。一會兒又病危了,一會兒又沒事了……
她總是被人推著進出急救室。
有一回,明先生和那大夫在她身邊又討論起病情。
那大夫說:「情況不容樂觀,有併發症了……今晚要是熬不過去,就是植物人。」
明先生聽了,久久嘆息,末了只沉沉叮囑了一句:
「不管怎麼樣,請你一定要竭盡全力。醫療費方面,我會給足你的。你的研究項目,我也會給夠你經費。總之,我要她活著……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救活她……」
那時,她想啊:明先生,難道是明澹?
可如果是明澹找人救了她,為什麼他沒把她交給靳家?
在她有了意識之後,她一直沒聽到過熟悉人的聲音。
難道是恆遠他沒有發現那些隱藏著的信息,難道他們都遇難了嗎?
這個想法,令她很著急。
她想弄明白真相。
她不想再睡了。
她不想做植物人,不死不活的就這樣躺著,有什麼意義?
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在這個意念的推動下,第二天,她終於醒了過來。
然後,她發現自己在一間無菌室內,發現自己臉上身上被包紮著,發現自己動彈不得,發現自己說不了話,發現自己成了活死人,只有眼珠能動……
但她的主治大夫卻驚訝的合不攏嘴,直在那裡用生硬的中文說:
「這是醫學奇蹟,絕對的奇蹟。」
是不是奇蹟,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恆遠了。
太想太想。
因為思念入骨,所以痛苦無數。
是的,那是一段苦難的日子。
不堪回首的苦難。
醒來的時候,自己面目全非了,孩子也沒了……那個她和恆遠期待已久的孩子,與她沒有緣份,匆匆的,在她還在昏迷的時候,就失去了。
那一日是2014年3月26日。
如果沒有發生悲劇,這一天會是她的好日子。
她該穿著美麗的婚紗,等著心愛男人來迎娶,在親人們的祝福下,從此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和他榮辱與共,生死不離。
可因為周玟一手策劃的悲劇,她的人生,從天堂,徹徹底底跌入了地獄。
思緒就這樣亂翻了起來……
並深深疼到了心肝……
她猛的睜開了眼,不敢再往下回憶。
「醒了!」
正好對上了男人異常關切的目光。
靳恆遠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的,巧不巧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她面前,臉孔不太冷,溫溫的,看著真是舒服極了。
「肚子餓不餓?昨天你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吧!掛了鹽水之後,你又昏睡了一整晚……我剛剛往外頭的徐記飯館叫了一盅魚片粥,溫溫的正好吃,要不要我扶你坐起來吃一點?」
那溫潤如玉的聲音啊,也太撩人了吧!
那些疼痛感被撫平了。
可他,為什麼要待她這麼好?
難道是……
她急急往自己的臉上頭上摸去。
還好還好。
口罩還在,帽子也有戴在頭上。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感覺心在狂跳。
「靳先生,昨晚上真謝謝你了!」
她自己爬坐了起來,頭有點暈。
哦,不,是很暈很暈。
從來就沒這麼暈過。
啞啞的聲音,令靳恆遠皺眉,這種疏離客套的語氣,真是太叫人不爽了。
那麼,他該怎麼做呢?
直接揭破她?
她會怎樣?
他考慮了一下後果:她可能會逃。
之前,他一直在想這麼兩件事:
一,既然她沒死,既然她可以自由活動了,既然她思念他,為什麼不派人傳口信他?
二,既然回來了,為什麼見到了他,卻不認他?
理由是什麼?
他凝神想了想後,淡淡接了話:「不客氣。」
「我現在沒事了!我想回家了。」
朴襄想從床上下來,結果呢,頭一暈,就往邊上栽了去,眼見就要和冰冷的地面接上吻。
好在靳恆遠眼疾手快把人給搶住了,滿滿抱進了懷,嘴裡則沒好氣的冷叱起來:
「你這樣叫沒事?」
「……」
唉!
她討厭這樣虛弱無力的自己,太太太討厭了。
「謝謝你扶我!」
她推開他,可他牢牢扎著她的腰,把她扶到了床沿邊上坐著。
「燒是退了,不過醫生說了,還得觀察一到兩天。今天你就安心在醫院裡住著。我會守著你的……你哪也不許去,就給我好好的躺在床上……」
什麼?
他要守著她?
「不用不用。我回家休息就可以了!」
她不同意。
唉,現在的她啊,手上可沒那些閒錢來付這些醫療費。
「醫療費不需要你來掏腰包。我幫你付……」
靳恆遠琢磨著這有可能是她想出院的原因之一。
「那怎麼行?」
她馬上叫了起來。
「好啊,那回頭在你的工資里扣。」
「……」
一共才那麼點工資,這是要被全扣光的節奏。
她是知道的,這個男人一旦決定的事,她是很難去改變他的。
可身子也著實不舒服,那就睡吧!
「喝不喝粥?」
靳恆遠的語氣因為她的服軟而跟著溫軟了起來。
那份溫軟,實在叫人拒絕不了。
而且,她的肚子也著實餓了。
「嗯!」
「等著。」
他去了洗手間擰了一把熱毛巾過來,遞給她:「擦把臉。」
朴襄好為難。
當然想擦臉,但問題是,眼前還有一個外人在呢!
靳恆遠當然看出來了,轉頭給盛了一碗粥,放到了床頭柜上:「我去外頭抽根煙,你自己吃,吃好了就再睡一睡,早著呢,離醫生查病房還有一陣子……」
「謝謝!」
朴襄輕輕的應著,看著男人穩穩的往外走了出去。
待門關上了,她將臉朝里床,把口罩摘了,擦了一把臉,再把魚片粥拿過來,慢慢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她愣住了。
不對啊!
她瞪著這魚片粥,碗和盅上的字,都印著「徐記飯館」四字,可那味道,太熟悉了……
魚片挑得一根刺兒都沒有,米粒熬得很爛,湯淡淡的,鮮的不要不要的。
太像他的手藝了。
這不會是他煮的吧!
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她的心,一下方寸大亂。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
走廊上,靳恆遠在抽菸。
本來,他都不怎麼抽菸喝酒了,後來呢,蘇錦的事一出,他實在沒辦法接受,加上又在追查凱琳爾,於是菸酒都又上癮了。
當心裡的疼痛得沒辦法得於紆解時,他除了喝酒,除了吸菸,實在沒辦法止那痛。
是的,那個時候,只要想到蘇錦是被活活燒死的,他的經經脈脈當中的血,也像被燒著了一樣,痛得無法忍受。
可今天,他抽了兩口,就立刻把菸蒂給輕輕碾滅了,然後扔進垃圾箱。
以後不抽了,再不抽了,絕對不抽了。
她的身子變成這樣了,以後,他需要每一天都是健健康康的,才能保護好她,照顧好她,才能把這個破碎的家再重新撐起來。
陽光很亮,亮堂堂的照進了他的眼裡,他的心裡。
「小遠……你怎麼在外頭?」
靳媛從外頭走進來,看到兒子正對著東升的太陽,唇角勾出的笑,是那樣的柔軟。
她站在那裡,怔怔看了一眼,一絲笑,在心裡悄悄泛起:好久沒看到兒子這麼愉快的笑了。
真好啊!
果然是心病還要心藥醫。
她輕輕叫了一聲。
噓!
他回頭瞄了一眼母親,用一根手指按在唇上,壓低著聲音:
「她在喝粥。」
粥是他親自熬的。
昨晚上,他和母親有一起守在這裡,母親睡在陪客房,而他就合衣偎在她枕邊眯了一會兒。
期間,他會時不時驚醒,摸一下她的額頭,以確定她的體溫沒有反覆。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就醒了,對母親說:「媽,我去徐記飯館一趟,找他們借點食材,給她熬點粥……媽,請您照看著一點。」
母親答應了。
徐記飯館,靳恆遠很熟,一般他們家不會那麼早開業的。午夜一點關的門,哪會四五點鐘就會開業的。老闆也是人也得睡覺。好在,他和老闆熟,就給開了門。
他和老徐說:我太太病了,在醫院,想借你家廚房,做點她喜歡吃的東西。錢,我加倍付。
老徐本來是想親自下廚給熬的,不過,靳恆遠堅持自己弄,說:這是心意,不借他人之手。
老徐哈哈一笑:靳大律師這麼會疼老婆,以後有機會啊,一定要帶來見見啊!
靳恆遠在那邊倒騰了一個多小時才熬成,然後借了盅和碗回了醫院。臨走,悄悄在廚房塞了錢。人家做生意不容易。他打攪了人家睡覺,交情歸交情,但意思還得意思的。
「媽,這一盅,是我給你您準備的。」
他不會有了媳婦忘了娘的,有另外給準備了一盅,一起帶過來了,就擱在腳邊上,只等著母親過來吃了。
靳媛的確有點餓,就接了過來,打開後噴香撲鼻,一頓,轉而又問了一句:
「你吃過沒有?」
「我在老徐那邊吃了點!」
靳媛聽著就不客氣了,兒子的手藝啊,是很難得才有機會吃上一口的。
「都醒了,你就沒當面問個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