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不見屍骨,不給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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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蘇,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小蘇,到夢裡來抱抱我好嗎?

  小蘇……

  清晨,天朦朦亮。

  朴襄醒來,很想去跑步,外頭天氣真好。

  可是,她的身子啊,根本就不能再做劇烈運動了。

  那就往外頭走走吧……

  在暖暖的陽光里,走著去買菜。買完菜,回家做早餐,吃早餐。再然後呢,去閒逛一圈,背上自己的畫具行囊。

  這是一間單身公寓。

  面積不過三十平方。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她把它布置成了一個溫暖的小家。

  只是一個人的家,太孤單了。

  冷冷淒淒的。

  孤單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已經沒家人了。

  現在的她,就像一抹孤魂野鬼。

  洗漱間,她對著鏡子裡自己的臉,輕輕嘆了一聲。

  這張臉,早已不是當初自己所熟悉的臉。

  它是這麼的陌生,陌生到令她剛開始的時候無法適應它的「醜陋」。

  也曾因它的「醜陋」而痛哭流泣。

  不得不感慨:人生至此,再也回不去了……

  現在,熟悉了。

  雖然不喜歡,但那總歸是自己的臉。

  有這張臉,總比化成一抷灰來的強。

  有這張臉,她還能來看看心愛的他。

  有這張臉,她至少還可以在自己的眼瞳看到對他的思念。

  要是沒了,她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知道痛,可證明你還活著。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穿上連帽外套,套上長褲,戴上大大的口罩……

  她又仔仔細細看了一下自己,只有那雙眼睛還是當初那雙眼睛,其他的,都變了……連聲音都變了……

  哦,不對,她的視力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看東西,光線不好,就看不分明,會習慣性的眯起眼睛。

  也許,不用多久,她就會全瞎。

  如果不做手術的話……

  可那手術……

  唉……

  她不願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清晨六點半,全副武裝好的她出了門。

  沒有再去就近的菜市場買菜,而是坐了公交車,坐了好幾站路,去了那個大超市——他喜歡去的大超市。

  她想去買魚,想做魚片粥。

  只是,她再怎麼煮,總煮不出那個味道。

  一次一次的嘗試,一次一次的失敗。

  難道是菜市場的魚有問題?

  也許是的。

  她只能這麼牽強的尋找理由。

  超市,大清早的,大媽大爺過來買菜的居多,小年青的,一個個愛睡懶覺,誰會在周六起那麼早?

  獨她最閒,閒著虛度人生。

  可她沒辦法。

  唉!

  推著購物車,她往河鮮區走過去,清澈的玻璃缸里,一條條鯇魚自由自在的游著,那麼大,那麼肥壯。

  站在那裡,她看愣了眼。

  她胃口那么小,哪吃得下那麼多。

  這裡不像菜市場那邊,可以一段一段的買。

  這麼大一條,她也不好殺。

  以前不是沒殺過。

  但是,那是以前。

  現在呢,她怕血腥沾滿自己的雙手。

  正愁著,身邊多了一道身影,拿過魚斗,挑了一條又大又肥的,裝進了一個袋子裡。

  她轉過了頭看,眼睛瞪大了,心跳加快了。

  聽,砰砰砰,砰砰砰,跳得太快了。

  是他。

  是靳恆遠。

  大清早的,他怎麼在超市?

  她在心裡疑狐的想著。

  這一刻,她離他,是這麼的近,他站在那裡,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一手插袋,一手接電話,正等著營業員秤魚。

  沒一會兒,他拎著扔進了購物車,走開了。

  她追了幾步,地面有水,腳下一滑。

  「哎喲!」

  她摔倒了,眼前一陣金星亂飛。

  好疼。

  唉!

  「小姑娘,你沒事嗎?」

  邊上,有個大媽好心的扶了她一下。

  「沒事。」

  她爬了起來。

  「太滑了。」

  再抬頭,他已不見。

  唉!

  她揉著膝蓋,暗自輕嘆,重新去挑魚。

  看著那些魚,游得那麼歡,自己卻要殺了它,是不是太殘忍了?

  想到等一會兒,自己會沾得滿手是血,卻為了一飽口福,而且,做出來的東西,還不見得會特別的好吃——浪費食材的事,做多了,那是要遭天遣的。

  她不想遭天遣。

  想她身上遭遇的事,若不是前世幹了缺德的事,今生怎麼會這麼倒霉?

  唉!

  她把撈起來的魚又放了回去。

  轉了一圈,她只買了兩個饅頭一瓶酸奶就出來了。

  漫不經心的來到結帳處,抬頭看,又一怔。

  怎麼這麼巧?

  居然再一次遇上他了!

  靳恆遠的購物車快滿了,大多是新鮮的食材。

  呵,他這是要在家裡做滿漢全席嗎?

  咦,還買了好些酸奶?

  那明小姐也喜歡喝酸奶的嗎?

  「謝謝,一共是五百零六元,請問刷卡,還是現金?」

  營業員溫溫的問著。

  「現金。」

  靳恆遠靜靜的接話,將六張紅鈔遞了過去。

  營業員找回了錢。

  他在邊上分著類的裝著。

  朴襄把自己的食物遞了過去。

  「九塊錢。」

  營業員報了錢數。

  而她一摸口袋,整個兒僵住了。

  暈死,出門,只拿了公交卡,忘了拿錢包。

  「九塊錢……」

  「對不起,我忘了拿錢。我……我不買了。」

  她好尷尬。

  從來沒這麼尷尬過。

  太糗了呢!

  邊上,靳恆遠抬頭瞄了她一眼,怔了怔。

  她把食品放下,攏了攏帽子,打算狼狽離場,不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嗷嗚……

  太讓人下不來台了。

  「九塊是嗎?我幫你付。」

  一張十塊錢的紙鈔遞了過來。

  朴襄一愣,低低靜靜的聲音是沖自己說的嗎?

  她對上了他深不見底的黑眸。

  好吧,他是在對她說的。

  「謝謝!」

  聲音突然啞了,接了過去,把饅頭和酸奶給重新拿了過來,把錢付了。

  轉頭出來時,男人已經走了。

  她匆匆追了出來。

  靳恆遠就在前面慢慢的走著,正和另一個男人說話。

  「先生,能留個電話號碼嗎?回頭我把錢還您……」

  她叫了一句。

  靳恆遠轉頭瞄了一眼,平靜的道:

  「不用,小錢……長寧,我先走了……鐘點工的事,你幫我留心一下……」

  他轉頭就走。

  「包在我身上。」

  靳長寧答應著,轉過頭睇起面前這個滿身包得只剩下眼珠子的女孩子:

  「怎麼回事?他借你錢了?」

  「嗯!」朴襄點頭,輕輕道:「我出門忘了拿錢。」

  「看來,你走了狗屎運了……這傢伙平常不搭理人的。今天居然肯幫你付錢……」

  靳長寧嘖嘖了一下,語氣及為驚訝。

  「哦,是嗎?」

  朴襄輕輕應了一聲,往台階走下去。

  靳長寧跟了過來,盯著她又瞄了一眼,很意味深長的一眼。

  「你,你幹嘛?」

  她被他望得有點心虛。

  「我發現你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被陽光那麼一逼,閃閃發亮,就像琉璃石一樣。

  靳長寧不由得為之驚嘆了一番。

  朴襄想啊,自己該怎麼接話呢,這個斯文的男子,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呃,謝謝。」

  「天不冷,怎麼穿成這樣?」

  靳長寧問了一個昨兒個伍年問過的問題。

  「特別怕冷。」

  這是實情。

  靳長寧「哦」了一聲,轉而道:

  「我叫靳長寧,你叫什麼?」

  這個怎麼這麼的喜歡和人攀談?

  以前可不覺得哦!

  朴襄想了想:

  「我,我叫朴襄。」

  「朴姓?你是韓國人?」

  「不是。我是中國人。」

  這是人生一段插曲。

  朴襄知道的。

  在回去的路上,她靠著公交車的車窗,輕輕的嘆。

  就那麼簡單的幾句話,她竟反覆的回憶了無數遍,那張不笑的臉,就像她自己的臉一樣的陌生。

  回來只是想看他幾眼,哪怕是遠遠的見上幾面。

  但是,人心是貪婪的。

  見了一面,就想有第二面。

  有了第三面就盼著第四面。

  有了第四面就渴望第五面,甚至於近距離的守望他。

  等有了近距離相見的機會,又會渴望和他說話,和他說上話了,又會期待其他……

  人的欲望是無比大的。

  它會因為前一個渴望得到滿足之後,另外生出一個更大的渴望。

  它會想要的更多更多。

  可是她卻給不了更多更多。

  既然給不了,就不能要求得到。

  現在的他,雖然還單身,可是,很快,他會另娶的。

  像他這樣的人,從來不缺女人。

  只要他肯要,女人們趨之若騖。

  他會很快忘了過去的。

  這世上,沒有人會因為缺了誰,日子就活不下去了。

  那種殉情的人,都是懦夫。

  一個人,不管遭遇過什麼,都該勇敢的、堅強的活著,才不愧對父母,不愧對自己,不愧對那些愛著自己的人。

  唉!

  她看著手上食物,肚子在咕咕叫,可就是捨不得吃,那是他買給她的。

  九點。

  朴襄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把那饅頭和酸奶放進小冰箱,然後,揉著發疼的肚子,熬白粥。

  手機響了起來。

  她去看了一眼,呆呆了一下,是乾叔的電話。

  乾叔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醫院去?」

  她不想去,醫院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討厭醫院。

  非常非常的討厭。

  「乾叔,約定好的時間還沒到呢……」

  她低低說:「還有一個半月。」

  乾叔在那裡嘆:「你這樣遠遠看著,除了苦了自己,還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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