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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恆皺了皺眉:「這些關你什麼事?事情源頭在陳楚山,你也是當年的受害者,你留下來也不見得能起到什麼作用。再者說了,你要是不走,那大狗子怎麼辦?二狗子和小鶯兒怎麼辦……我怎麼辦?」

  我被他逗得笑了笑,「你不要夾帶私貨,你認得我的時候都多大了,有我沒我都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呢?」阿恆理直氣壯,「認識你之前,我只是想跟家裡證明自己,就算混進了軍隊也會因為冒進而丟了性命。認識你就不一樣了,我知道你在等著我,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活下來。你成就了今天的景少將軍,怎麼能說有你沒你都一樣呢?」

  我愣了愣,拉起他的手來,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心裡卻滿是老繭。我輕輕撫過他手上的每一道紋路,與他十指交扣,輕輕嘆了口氣:「你有今天靠的都是自己,我充其量就是吸引著驢往前走的那把稻草。」

  阿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誰是驢?你竟敢罵我是驢?」

  「我也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了好吧。」我笑了笑,把阿恆的手拉到懷裡,感受著那股熱勁熨帖在心口處,心裡好受了不少。

  「先帝在世時,凡事都喜歡叫上我,家宴叫我,避暑也叫我,有危險的地方不讓我去,還替我教訓丁一給我報仇……我當時想不明白,直到如今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我可能打小就是個白眼狼,小時候我泡溫泉昏倒了他守我一夜,轉頭我就忘了。」我把頭輕輕靠在阿恆肩上,「旁人都是天恩難求,恐怕只有我這麼混帳吧,他把我當成親兒子對待,我卻從來沒在他膝前盡過孝。有老便成家,阿恆,我沒有家了。」

  阿恆偏頭在我額角上蹭了蹭,「你還有我。」

  直到後院傳出來一聲狗叫,我倆才慢慢有了動作,阿恆驚喜道:「是將軍?」

  我點點頭,就見阿恆猛地站了起來,飛奔往後院去了。

  我也站起來繞過前屋來到後院,看見阿恆正蹲在地上,給一旁興高采烈的將軍解開鏈子。一掙脫了束縛,將軍先是在院子裡瘋跑了兩圈,像是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然後一個猛衝撲進了阿恆懷裡,尾巴搖得歡快,嘴裡汪汪叫著。

  被將軍那麼撲過來,我覺得要是我的話肯定就得被撲倒了,也就是阿恆常年練得下盤穩健,站著紋絲不動接住了將軍這一撲,一人一狗抱在一起,像闊別重逢的一對老友。

  我站在樹下看著他倆,聽見阿恆說將軍又胖了,大白狗委屈地嗚嗚直叫,把阿恆和我都逗笑了。

  連日來的悲傷情緒被慢慢沖淡了去,我仰頭看著天邊閒雲,被看不見的長風撕得一縷一縷的,再慢慢淹沒在廣袤蒼穹里。

  他們走的時候應該是心安的吧,為人一世,他們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到頭來回念一生也能問心無愧,最後如一縷青煙一般湮滅於世,乘風歸去了。

  留下來的人才是最難受的,比方說……凌崖子。

  接連幾件大事朝廷上下忙得不可開交,閒散了半輩子的雲遊道長估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坐在那個九五至尊之位上為天下事拿主意。凌崖子一下了朝就找我抱怨:「你說這皇帝到底有什麼好當的,一群人還爭來搶去鬧得頭破血流的。誰願意當站出來,我讓給他。」

  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把身上的皇袍一把扯下來,換上自己卷了邊的破道袍,坐沒坐相地把自己癱在了圈椅里。

  我慢慢道:「你有種把這話在先帝陵前和凌道長墓前再說一遍。」

  凌崖子瞬間就慫了,連聲音都壓低了不少:「咱小點聲說話,別被他倆聽了去。」

  我跟在他身後直想笑,這倆人就算不在了,對凌崖子也是絕對壓制。

  禮部侍郎緊跟在凌崖子屁股後頭找來了,一上來就是一個大禮,嚇得凌崖子趕緊坐直了身子,臉色都快哭了:「又有什麼事啊?」

  禮部侍郎道:「是關於陛下的登基大典的,禮部擬了幾套章程,請陛下過目。」

  「你們看著拿主意就是了,」凌崖子又是一腦門官司,「你們跟我說我也不懂,到最後還是得你們自己來,以後這種沒意義的客套就別拿來煩我了,我現在忙著呢。」

  禮部侍郎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是……那就禮部先和欽天監訂一個日子,再統攜鴻臚寺、司設監、尚寶司、教坊司一起商量一套章程,再呈給陛下。」

  「行,」凌崖子點了點頭:「還有事嗎?」

  「還有祭天、祭祖、大赦天下等事宜……」禮部侍郎頓了頓,咽了口唾沫:「也等先定好了再啟奏陛下?」

  「上道,」凌崖子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禮部侍郎爬起來擦著冷汗走了。

  凌崖子揮揮手屏退了下人,又示意我坐。我在門口的凳子上坐下來,雖然不忍心看著凌崖子繼續焦頭爛額,但還是勸道:「你現如今事情多理不順可以先讓他們看著辦,但日後這些事還是自己拿主意的好,權力下放得太多,有些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會反過來騎到主子頭上拿捏你。」

  「我知道,」凌崖子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那也得等我先弄明白這些事到底是些什麼玩意兒,這宮裡我來的次數還不如你多呢,一下子讓我全都整明白了也不現實……哎,我倒是有個主意……」

  凌崖子的主意就是獨愁愁不如眾愁愁,把一幫他信得過的人提起來,幫他一塊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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