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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髮飛揚,衣袍為罡風席捲、獵獵作響。

  青年的神色卻依舊平淡。

  巨蛇似乎終於被這螻蟻激怒了,它有了動作。

  巨大的蛇首向著上空,隨著這一聲嘶嚎,它下顎處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凸起,龐大的混雜著魔氣的龐大妖力在其中醞釀。瞬息之間,一個漆黑的、足有小半個飛舟大的黑色圓球從巨蛇的口中吐出,直直向著任繹而去。

  可任繹的動作比它更快,他的手已經按在劍柄上。

  下方飛舟上,仰首呆呆注視著這一切的修士只看見了青年做了一個要拔劍的姿勢,等再看時,那漆黑的圓球已經被一斬為二,竟無一人看清他的動作。

  被斬為兩半的球體擦著飛舟的首尾而過,護陣被碰觸,其上的符文只極短暫地亮了一瞬就盡皆寂滅,其中蘊含的可怖能量可見一斑,那是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懼。

  甲板上一片死寂。

  蕭寒舟就是這個時候趕過來了的。

  烏髮飛揚、白衣獵獵。

  飛舟之外凌空而立的那人瞬間抓住了他的注意力。蕭寒舟立刻認出了那熟悉的身形,但那一瞬間,他竟有些不確定那是……阿繹?

  明明該是最熟悉不過的身影,卻讓他想起了別的——傳承劍訣中那道模糊的影子。

  他又兀地想起那日在迎松峰上,任繹對姜照魚的指點。

  蕭寒舟遲疑地想著阿繹手上、果真有另一半的劍尊傳承嗎?……但他為何從未提起過?

  蕭寒舟很快就沒工夫細想下去了,因為任繹再一次動手了。

  在任繹將那到漆黑的球體斬開後,原地早就沒有了巨蛇的身影。

  原來是那妖獸見勢不妙、果斷借著這道攻擊逃之夭夭。

  但是單就這妖獸身上沾染的那絲魔氣,任繹就不可能放它離開。

  巨蛇過於龐大的身軀,此刻反倒成了累贅。它已經逃遁出足夠遠,但是因為軀體的緣故,這會兒目標仍舊明顯。

  任繹用出了第二劍。

  不同於那悄無聲息的第一劍,這一次飛劍上的人終於看清了那劍勢的軌跡。

  劍芒斬斷了層層疊疊的厚重雲層,天光自空隙出灑下,原本暗淡的海面兀地多出一線光亮,在水面上反射出了粼粼波光,在這道筆直通路的盡頭,剛才還帶來巨大威脅的蛇妖被攔腰斬斷,腥臭的血水嘩啦啦落下,將下面一片海域都染上了偏紫的赤色。被斬成兩段的屍首仍舊在空中懸立了瞬許,才轟然砸下,在海面掀起兩道十數丈高的赤浪。

  這仿佛劈開天地的一劍讓目睹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語,只怔怔地看著半空中的那個人,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震撼。

  蕭寒舟自然也在其列,只是他的震撼中混雜了更多的困惑不解。

  如此劍勢、阿繹為何以前從未用過?

  ——從未在他面前用過。

  蕭寒舟頓了頓,在心裡重複後半句。

  他看著上空的那道人影,明明是最熟悉不過的人,但這時候卻顯得陌生極了。他不那麼願意,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好像並沒有自己想的那樣了解阿繹。

  在半空中吹風的任繹可沒有飛舟上的人心裡想的那麼遊刃有餘。

  說實話,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他現在披的這個馬甲本來就是皮薄血脆的輔助定位,再加上曾經的傷勢,基本掛上了永久性的debuff。剛才強行提升修為、用出那招式的後果就是,他現在動一下就要嘔出血來。

  動手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任繹壓住了胸腔中翻湧的氣血,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恢復了行動能力。

  他正準備回到飛舟之上,卻注意到飛舟側邊有一塊木料終於不堪重負斷裂下去——這情況也並不奇怪,剛才和那巨蛇對峙間,飛舟上的護陣早就被毀了個七七八八,舟身也受了不少衝擊,有些損毀的地方很正常,只要核心還完好,這個天品級的靈器便可以稱作「無礙」,餘下的都是事情結束後的修補了。

  但斷裂的那地方卻站了個人。

  ——是燕爾。

  任繹反應極快地給自己塞了一把丹藥,強行調動那點所剩無幾的靈力,一閃身到了燕爾的身邊,一把撈住了掉下去的小姑娘。

  察覺到下墜的速度一緩,嚇得有點懵的燕爾終於緩過點神來,她驚魂甫定叫了一句「任大哥」,但餘下的話卻卡在了嗓子眼兒。

  任繹透過那蒙著一層血霧顯得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見了燕爾驚恐的表情。

  猜到自己這會兒的樣子大概嚇到她了,他安撫的笑了笑,剛想說句「沒事」,一張嘴卻先嘔了一口血出來。

  任繹「……」

  懷中燕爾都開始有點發抖了,任繹乾脆放棄了這弄巧成拙的做法。

  要他說,他現在的狀況雖然看著可怕一點,但是其實並不那麼糟,起碼比他剛剛被拉回小世界那會兒好多了。

  辨認出飛速接近的靈力中有一道屬於燕朔雲,任繹手上使力,試圖把懷中的燕爾拋過去交給他。

  任繹本來的想法很簡單他現在的狀況撈著一個人用御風術還是有點兒負擔,讓燕朔雲帶著親妹子,他則是自己回到飛舟上,這安排非常圓滿。

  但是顯然,他這會兒七竅流血的狀況很引人誤會。

  這場景比起「能者多勞」來,更像是「臨終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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