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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寢宮,他迫不及待從保管得當的錦盒中取了那枚月牙玉佩出來。

  暗格機關輕響,彎月玉佩將圓月玉佩半攏,環抱爾成團簇的祥雲映月圖。

  竟真的能與辛鈐腰上嚴絲合縫地扣合為一體,毫無紋縫之痕。

  燕澤玉瞳孔微縮,盯著手中的兩塊兒玉看了好半晌。

  「你真是當年的……」小乞丐三個字在唇齒間滯留半刻,終究沒敢說出來。

  「是。」

  「可你怎麼會出現在大晏京城?」

  「母親帶我逃回來的,雖然沒過多久又被抓回去。」

  燕澤玉怔住,想起辛鈐口中的母親,良久,澀然道:「抱歉……」

  「無事。」辛鈐唇邊勾起個釋然的淡笑,揉了揉他的腦袋。

  更深露重,平日裡這個時辰兩人早已歇下,但今晚燕澤玉卻精神奕奕,毫無睡意。

  他腦袋枕在辛鈐大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弄著對方寢衣系帶上的繡紋,沐浴後濕漉漉的及腰長發被辛鈐拿著小烤爐逐漸烘乾。

  仰頭望著對方。

  辛鈐刀刻斧鑿的面龐在幽微燭光下更顯俊朗,眉眼深邃,清冽如水。

  這汪寡淡涔涼的泉水旁人觸碰不得,卻會為他而沸騰——只會為他而沸騰。

  沒人能抵抗得了如此偏愛。

  他也不例外。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他半乾的長發,舒適又安定。

  輕緩地闔了闔眼,燕澤玉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遲疑半刻才驀地想起來還沒看辛鈐裝在牛皮紙袋裡送來的生辰禮,忙翻身而起,拿了過來。

  比那日的五千兩銀票摸著略厚幾分。

  打開前,他探究地瞥了眼辛鈐,被對方不由分說攬過腰抱上。床。

  也是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床榻內的角落裡還疊著一疊赤紅的衣料——是出宮前他晃眼睨見的那條女子衣裙。

  如今靠近打量,才發覺這衣裙做工精細、面料上乘,著實是不一般。

  絲綢錦緞的裙擺上還攏了層薄如蟬翼的輕紗,低層金線勾勒的海棠花紋若隱若現。

  端的是嫵媚撩人、欲拒還迎。

  燕澤玉看著來氣,連手裡拿著的信封也暫時拋到一邊。

  「這誰的衣裙?」他頤指氣使地朝床榻角落揚揚下巴,語氣不善。

  辛鈐英利的眉峰挑起,「再過片刻你便知道是誰的了。」

  燕澤玉不喜歡辛鈐含糊其辭的賣關子,胸中蘊藏些許怒意,但今日是他生辰,實在不想鬧脾氣壞了氣氛。

  蹙眉瞪過去一眼,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哼笑,轉而開始拆手裡的信封。

  令他意外,信封中並非銀票也並非畫作。

  是一沓空白的紙。

  足足八頁,一個黑點也無。

  燕澤玉眸色微頓,剛想詢問,但指腹間傳來的與普通宣紙不大一樣的觸感叫他腦海中多了個念頭。

  這手感……略有油滑,似乎與鎮南王傳來的書信紙張的手感差不多?

  但這也只是猜測。

  在辛鈐的注視下,他將手中紙頁緩緩拿到床邊燭台上,與燭火外焰隔著半寸的地方懸空。

  須臾,紙頁上逐漸浮現出密密匝匝的字跡。

  他有些無奈和好奇,也不知道寫了什麼,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遂逐字逐句掃過紙頁上的文字——

  越讀到後面便越發震驚。

  怔愣半晌,他仔細將文字又看了一遍。

  這……

  燕澤玉手都有些發抖,急急將剩下幾張盡數放到燭火凌空出加熱。

  這次不再是密匝的字跡,而是些圖畫。

  有千機箭翎的製作圖紙、有軍隊排兵布陣的計劃圖……

  種種,皆是國家社稷之根基,軍隊大捷的機密。

  竟就這樣贈與他了?

  呼吸停滯半刻,燕澤玉耳邊震盪著屬於自己的躁動興奮得心跳聲。

  好半晌,他才整理好表情,抬首。

  「你……」

  一字出口,已然頓住。

  望著辛鈐略帶縱容的神情,他狂喜後的腦子裡像是卡了一團棉絮,浸濕後團成團,脹得厲害,一點思緒也無。

  呼出口濁氣,他那怦怦亂跳的心終於稍微平復,大腦像是破舊的重新啟動的機關,卡殼一瞬才逐漸恢復正常。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嗎?」尾音含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是興奮。

  「知道。」辛鈐的聲音聽上去比他的沉穩許多,仍舊是清冽平靜,「我這些東西若是送到西南,想必如虎添翼。」

  只這一句,燕澤玉的心又顫了顫。

  爾後又聽男人低沉道:

  「小玉所期待的那日,不遠了。」

  他不明白辛鈐怎能用如此平靜無波的語氣說出如此壯闊人心的話語。

  他做不到那般鎮定。

  全身上下的血液幾乎要因此而沸騰燃燒,呼吸變得急促,心跳聲猶如擂鼓,他滾動喉結壓下那抹直衝頭皮的激動。

  「那些……快要準備妥當了嗎?」

  辛鈐朝他微微頷首。

  得到肯定答案後,他盯著葳蕤搖曳的燭火發怔,須臾才緩緩勾了抹笑。

  其實什麼都沒想,只是全然放空的愣神。

  所以他沒能注意到辛鈐伸手將那赤紅衣裙從床尾勾了過來……

  「小玉喜歡這生辰禮物嗎?」辛鈐湊過來咬他的耳朵,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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