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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叫小貂的年輕男子,不疾不徐緩緩坐直,便如那盛世浮蓮徐徐於冰藍湖面綻開,從容舒展,清雅無倫。

  他微抬眼瞼,盯著黑乎乎的山藥蛋子看,眼眸流轉似泉澗溪流,清光灼灼。

  許盛平抓起一個山藥蛋子,在地上拍了拍灰,掰成兩瓣,露出雪白的瓤:「別看它外面黑不溜秋,裡面香著呢,你把外層皮剝了吃。」

  「多謝許翁。」他捧著山藥蛋子,眼尾微揚,華光蘊藉不染凡塵,教人多看一眼都覺褻瀆。

  許盛平不快道:「哎呀,我說多少回了,叫叔叔!老是許翁長許翁短,把我都喊老了,你這孩子咋就聽不懂呢?」

  小貂默不作聲啃食一口山藥,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也不知道是歡喜山藥的香甜,還是因捉弄得逞而獲得隱秘的歡喜。

  「我才四十,只夠當你叔,聽見沒?」許盛平兩隻手來回倒騰著山藥蛋子,有些傲然地說:「想當年,我可是我們村最俊的郎君,這不是因為草行露宿,櫛風沐雨才顯得滄桑嘛,回家將養一段時日,定能恢復往日俊朗。」

  「是嗎?」祁尋微微側顏,露出一張如珪如璧的臉,與許盛平粗糙滄桑的臉形成強烈對比。

  牛皮吹的正起勁,瞬間被碾壓成渣渣,許盛平說不下去了,心裡那叫一個氣喲,差點把手裡的山藥蛋子甩他臉上,跟你一比,我自是黯然失色的,臭小子!

  話說,與這小子初次見面,當真以為自己是撞見了山精狐妖,他一個男人看了都險些忘了呼吸。

  人間無此殊麗,非妖即狐!

  說來,他怎會與如此一位清貴公子同行呢?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他尋妻無果,掛記家裡幾個孩子,無奈返程。

  一日,行至一個隘口,腸胃不大舒泰,便跑去山腰蹲號,蹲到一半忽聞遠處傳來驟風急雨的馬蹄聲,以及嗖嗖的射箭聲伴隨馬兒吃痛的嘶鳴聲。

  憑藉多年闖蕩江湖的經驗,知道大概率是攤上事兒了。

  果不其然,不多會,打鬥聲近至隘口,在下面噼里啪啦打的猛烈,許盛平屎拉到一半夾斷,屁股都沒擦,摟起褲頭就往山頂避,生怕遭著無妄之災。

  誰知,還沒等他跑到山頂,一個牛高馬大的壯士帶著個鳳表龍姿的年輕人追上了他,見此許盛平連忙拐道。

  尋思,大家各逃各的唄,裹一起准沒好事兒。

  然而,那壯士陰魂不散就跟著他,胸口還插著一枝箭,滲人兮兮的,要不是時機不對,許盛平估計就沖他吐口水,破口大罵了。

  可惡的是,那壯士只吊著一口氣居然比他跑的還快,眨眼工夫就跑到他身邊。

  似鐵鉗一般死死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說硬塞給他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斷斷續續說著遺言:「老,老,老翁,拜託,照顧公子,他日...必有重酬。」

  說完倒地氣絕。

  許盛平捏著玉佩呆若木雞,晴天劈雷啊!

  拉泡屎惹上一身騷。

  再說,你都死了,咋重酬?

  許盛平呆怔一霎,瞅瞅一邊垂眸看不清神色的公子,趕緊把燙手山芋塞回去,撂腳就溜:「公子,你保重。」

  「老翁,可否替我指指路?」那清貴公子語氣茫然道。

  許盛平回頭,撞上一雙純淨的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眸,心頭莫名一軟:「不知公子欲前往何地?」

  「不知道。」

  「啥,不知道?」

  「你家住何地?」

  「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什麼都不記得,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的一乾二淨,荒山野嶺,橫衝直闖胡亂一通走,碰到野獸咋辦?

  又生得一副絕世容貌,被壞人拐去小館館這樣那樣......許盛平猶自一通腦補,再看那張清貴無塵的臉,終是沒落忍,無奈帶上了這隻迷途的羔羊。

  上路之前他摸去山腰瞅了一眼,隘口下面橫七豎八一地死屍,戰況慘烈,兩敗俱傷。

  「小貂」名字的由來,是因為當日他穿了一件貂絨大氅,許盛平甚感奇怪,三月中旬,裹那麼厚不熱嗎?

  一把脈才知,這公子身患生而帶來的體寒症。

  第四十九章 古怪的夢境

  貂絨大氅委實打眼,許盛平帶他去山裡跟獵戶易了兩張獸皮,一件襖子幾件舊衣裳給他換上。

  這小子腰細肩寬,四肢頎長,穿啥都掩蓋不了光華。

  「你來,我給你把藥粉抹上。」許盛平收回思緒,兌水攪拌藥粉。

  惱他剛才拆自己台,許盛平下手粗暴,祁尋安安靜靜,不躲不閃,溫順的任由他擺弄。

  看起來像一隻純良的小白兔,乖巧之極。

  「翻過這座山,就是扈縣,再走七八日,咱就到家了。」許盛平一邊往他臉上,脖頸、手心手背細緻塗抹草藥,一邊絮叨:「你這張臉太招風了,禍患常積於忽微,不能因為快到家就失了謹慎。「

  祁尋眼睫微閃:「嗯。」

  許盛平抹藥的手一頓,突然變得嚴肅:「帶你回家可以,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祁尋微微仰頭,配合他的動作:「好。」

  「三不准一要,不准沖我閨女笑,不准給她們好臉,不准打她們主意,要和她們保持距離。」妖孽領回家,真怕勾走自家閨女的魂兒。

  祁尋還是答:「好。」

  許盛平強調:「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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