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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還真有御史緩過神來,一臉正氣凜然開口——

  「臣不怕千古罵名!自古以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是為何?只要戰事起,我大岳的兒郎和邊關百姓都要受戰亂之苦,明明只需要防守和震懾便可,為何要通過百姓的性命來彰顯我大岳的氣度?百姓為重君為輕啊陛下!」

  他一臉豁出命去的跪在地上,「若是區區罵名便能國泰民安,讓百姓們安居樂業,是非功績由得後人去說便是。

  陛下若為仁君,怎可輕易掀起戰亂來,一旦邊疆戰事範圍擴大,大岳國祚不穩,陛下該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陛下!」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噗通噗通跟下餃子似的跪下了,「還請陛下三思啊!!」

  苗婉想上前反駁,握住她手的喬瑞臣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讓他來。

  夫妻一體,媳婦一席話振聾發聵,他身為夫君,當然不能讓其他人往媳婦身上潑髒水,他也想與她攜手並肩。

  苗婉乖乖往後站了一步,她剛才撕得很過癮了,相公願意表現,她當然願意替他保駕護航。

  喬瑞臣聲音不高不低,確如玉石相擊,冷冽又清晰,「敢問各位大人,你們是憑什麼代替邊關的黎民百姓來張目?你們真的知道邊關百姓過得是什麼日子嗎?」

  御史想也不想就反駁他,「剛才喬夫人說了,如今邊關百姓已算得上是安居樂業,若是戰事真起,豈不是破壞這份安寧?」

  喬瑞臣點頭,「是,百姓們現在的日子是過得不錯,那你們在張嘴閉嘴就怕戰亂會民不聊生之前,可了解先前十幾年沒有戰亂,他們又過的是什麼日子?」

  不等其他人說話,喬瑞臣讓人呈上幾幅畫,都是徐易青著人送來的,畫並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多年間心有不忍的人斷斷續續畫下來的。

  畫裡面的人形銷骨立,畫面內容之殘酷,讓心腸軟的婦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們冬春兩季幾乎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提心弔膽的過活,西蕃人屢犯我大岳邊境,北蒙和西域雖不曾與其勾結,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過他們便利。」

  「十年前西蕃人衝進西平郡大肆燒殺搶掠,無數百姓死傷,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替百姓張目?」

  那御史說不出話來,攝政王淡淡嘆了口氣,「喬將軍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如今西蕃人已經不敢再來進犯,若打起來,百姓們又要經歷那些痛苦,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可曾問過,他們是否願意再次經歷流離失所的苦楚?」

  他身邊的大臣立馬跟上,一個比一個能替百姓說話,連宗親都有點被說服了。

  他們不在乎邊關百姓的死活,只支持更有道理的那個就行了,是戰爭就會死人,先前死了許多人,如今打起來又要死許多人。

  若是西北守不住,過了關隘,大岳其他地方也未必安寧,又何必呢。

  自大岳最大的封地河東道長寧府而來的禹王,開口支持攝政王,「能不打還是不要打起來的好,即便我們兵強馬壯,西蕃人也都是驍勇善戰之輩,真惹急了眼,他們魚死網破,豈不是給北蒙和西域等虎視眈眈的外族可乘之機?」

  禹王是聖人的親皇叔,他的話基本能代表宗親的意思。

  但喬瑞臣只是看著攝政王沉聲道:「您剛才的問題,固北軍一直都在思考,所以這麼多年一直忌憚,縱得西蕃人越來越囂張,現在,我可以告訴您,靠遺忘和懦弱換來的安寧,百姓們不願意。」

  攝政王眼神冷下來,沒跟其他臣子一樣急著反駁喬瑞臣。

  他知道,喬盛文的兒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能說出這種話,必然是有備而來。

  他以為喬瑞臣最多是帶些西北百姓進殿,或者搞個什麼萬民書呈上去,不管是哪種,他都有話反駁。

  但他低估了苗婉的財力,喬瑞臣看了苗婉一眼,心下冷靜至極,他抬起頭看聖人,「還請陛下允許臣之僭越,呈上血碑書。」

  大過年的見血,是為不吉利。

  聖人不動聲色放下手心裡的瓜子殼,言簡意賅,「准!」

  孫成立刻叫人將東西抬進來,眾人都探頭去看,竟然得六個內侍才將東西全抬進來,那是一匹匹比一人環抱還粗的絹帛。

  內侍將三匹絹帛放在了龍椅下面的台階下,開始往外推,一展開,所有瞧見裡面內容的人都驚了。

  竟然是寫在絹帛上的血書,不只是名字,每個名字後面都跟著一句話。

  那絹帛推開後,幾乎占滿了整個大殿中央,那些張嘴閉嘴就噴的大臣們,甚至是攝政王都被迫挪動腳步站到了邊緣。

  喬瑞臣不像苗婉那麼擅長感染人心,也沒搞什麼請命的萬民書,他只帶來了西北那片土地上,百姓們用血留下的印記。

  他垂眸對聖人道:「陛下,這是固北軍所有出外勤的將士一個個找到百姓們家裡詢問後,留在軍中的血碑書,是為了提醒所有的將士,他們的職責所在,臣給帶來了。

  裡面每一個名字都是尚有後人在世的西北百姓留下的,在他們祖先名字的後面,是他們最迫切的渴望。」

  渴望到只有用鮮血,才能表達他們的決心,只要先祖的血脈還在,這份渴望就不會消弭。

  聖人知道有這份血碑書,但也是剛看見,他扔了手心裡的瓜子,心下突然多了幾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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