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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陳嗣旭勾結西蕃人弒君這一件事情下來,甭管天大的孝道,都攔不住聖人動陳國公府和太后了。
如今不急著回京城,反倒是給攝政王機會拉攏人增強自己派系的實力,如此一來,攝政王就不可能由著陳國公府還掙扎。
那喬瑞臣和聖人當初互相推諉要犧牲一下弄個攝政王府血脈的孩子一事,就可以作罷了。
苗婉掙扎著爬起來,完好的左手緊緊抓住喬瑞臣,「那我要去見聖人!」
喬盛文和喬瑞臣對視一眼,都清楚苗婉是想做什麼,父子倆不好說的話,兒媳婦既然想去……
「我先餵你吃飯,等淘淘退了燒,咱們就去。」
這苗婉沒意見,她右手已經被木板固定住了,左手的話今天是阮祈做的大鍋菜,只能讓喬瑞臣來餵。
大概是胃口好的人身子骨也壯實些,當初苗婉想著,她一個土著,能養的好豬必然能養得好孩子,真切就拿淘淘當個小豬崽子餵呢。
所以淘淘只燒了一夜,就活蹦亂跳了,只哭著喊著要娘親。
耿氏抱她進來,淘淘看到苗婉胳膊受傷,也不非得讓娘抱,誰抱都行,只是不能離開娘親身邊。
這讓喬瑞臣有點為難,誰也不知道聖人會在西平郡待多久,若是淘淘離不開人,苗婉也沒辦法去郡城。
還是苗婉心大一點,拍板,「那就帶著淘淘一起去。」
喬盛文兩口子已經出去看過外頭了,到處狼煙動地,只怕還會嚇到孩子,比喬瑞臣還不放心。
苗婉單手抱著淘淘親了下,沙啞的嗓音很堅定,「她生在西北,就是土生土長的西寧鎮人,不管外頭什麼樣兒,她都得知道,我們能護得住她,但她也得知道人間險惡才行。」
她比任何人都心疼孩子,可當初奶奶不曾將她養得四六不知,她的女兒也不能成為溫室中的花朵。
最終還是耿氏跟著一起照顧她們娘倆,喬瑞臣趕車,一家子往西平郡去。
等出了門,苗婉才知道為什麼全家人都不想讓淘淘出來。
其實淘淘還小,她還不太明白自己看到的斷壁殘桓代表了什麼,只是因著刺鼻的煙味兒和到處都黑漆漆的,有些膽怯地靠著苗婉。
反倒是苗婉,一路從西邊沒什麼太大動靜的道路拐出來,就聽到了時遠時近的哭聲,還有被燒得幾乎不能住人的屋子,到處都是髒兮兮的帳篷。
天還不算太冷,可天空在這樣的黑灰之中卻顯得格外陰沉,好像讓人從里往外覺得冷。
她一直掀著帘子,安靜看著外頭,到出了西寧鎮都沒說話。
耿氏和喬瑞臣都有些擔憂,苗婉在他們心裡一直膽子都不大,這回發生這種事情,鋪子也付之一炬,親人們還受傷不輕,對她的打擊比任何人都大。
但苗婉已經沒有繼續哭的衝動了,只在路程過半時,輕聲開口問,「娘,相公,你們說,西蕃人為何要燒殺搶掠?」
即便不曾教化,即便缺衣少食,即便強悍尚武,其實他們完全可以求助大岳,或者用西蕃獨有的東西與岳人做交換,也不是不能生存下去。
可為何,他們非得用燒殺搶掠的法子呢?這無異於另外一種竭澤而漁。
耿氏嘆了口氣,「有些人啊,生而為人卻不做人事,所以才會被人叫賊寇。」
賊寇本就是野蠻的代名詞。
喬瑞臣卻知道苗婉不是問這個,他握了握苗婉的手,「因為他們不怕固北軍,也不怕大岳的將士,他們覺得只要兵強馬壯,這天下富足之地,就是他們的跑馬場。」
就好比圍獵時被圈起來的肥美草地一般。
苗婉認真點頭,她想起偉人說過的話,落後就要挨打。
所以西蕃人才敢造下那麼多殺孽,有她沒她都會殺人,偏偏她成了這場浩劫的因,那她就該還西寧鎮百姓一個果。
「相公,我不想走了。」苗婉安靜靠在喬瑞臣身上,「起碼不能這樣灰頭土臉的回京城,我想留在西北。」
耿氏沒說話,喬瑞臣也沒猶豫。
他嗯了一聲,「好,我陪你留在這兒,什麼時候你想回京,我再陪你回去。」
等喬瑞臣開口後,耿氏才拍了拍苗婉的腦袋,「那你和瑞臣就安心呆在西北,我和你爹回京,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再回來陪你們。」
京城裡還有些人和事都需要處理,比如說景陽伯府這樣的,苗婉現在連打臉的心思都沒有,他們做爹娘的就得替她想周到了。
人可以留著等苗婉自己處置,但讓景陽伯府繼續耀武揚威,拿著阿婉母親的嫁妝霍霍,那決不能夠。
不過這些耿氏不想說出來讓苗婉心煩,她看得出一路上兒媳婦那本就不多的腦子就沒停下過。
聖人沒有居住在定北將軍府,只是住在了西平郡的驛站,如今這裡已經被皇家暗衛森嚴守衛起來。
想要見聖人,還需要層層稟報,苗婉他們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被孫成出來給帶進去。
進門後喬瑞臣和耿氏都規規矩矩給聖人行禮,只有苗婉拉著淘淘跑了幾步,儘量靠近聖人。
在暗衛怕是偷襲將將要出來的前一刻,娘倆噗通跪在了聖人腳尖跟前。
與其說是跪,不如說是跪坐,淘淘那小腿還八字外翻,跪得跟玩兒似的。
聖人唇角抽了抽,「表嫂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