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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樣的失態和狼狽時刻, 他依然可恥地貪戀這一點單薄拙劣的慰藉。

  就像她在上海那麼混帳, 他也還是動心, 踩著尊嚴去敲那扇門。

  所有的委屈與憤怒都敵不過一個事實,無論這個人有多惡劣, 無論心裡再怎麼過不去, 他仍然想和她有瓜葛。

  西澄看著他眼下的一點濕跡,不知他在想什麼, 她能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 這僵持的靜默令人不適, 她只好輕輕收緊了手:「你好點了嗎?」

  梁聿之半低著頭, 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眼眸里依稀可見的不安,好像遇到棘手的困難。

  他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我去洗手間。」

  「哦…好。」

  梁聿之視線從她臉上落下,西澄隨之低頭,後知後覺地鬆開了他的手。

  浴室的水聲響了幾分鐘,等他再出來,臉龐已經恢復清爽,只有眼睛殘留淡淡的紅。

  西澄的目光落過去時,聽到他說:「你先洗澡吧。」

  「嗯。」她點頭,眼下也沒有別的事可做,尷尬相對並不是很好的選擇。

  西澄在浴室洗了快半小時,吹完頭髮再出來,看到室內沒人,右側露台壁燈的暖光落進來一線。

  她猜他應該想自己待一會,便沒有過去。

  這整個晚上的事對西澄來講都是失控的,沒有預料到碰到程黎,也沒料想引發這樣的後續。她心緒同樣未平靜,坐在床上緩了緩。

  不知道過去多久,梁聿之走進去,去衛生間洗澡。

  等他再出來,西澄靠在床頭看他,「睡覺嗎?」

  他嗯了聲,掀開被子坐過來,關了床頭燈。

  兩人之間隔著一點距離。

  無法忽視的奇怪氣氛。

  西澄覺得悶,想做點什麼,便主動貼近,伸手抱他帶著沐浴液香氣的身體,伏到他肩上嘗試親吻。

  慢慢地,得到了回應。

  溫熱的手掌扣住她的後頸,牙關被撬開,他的舌尖抵進來。

  交纏的氣息中,西澄腦中莫名回想起他濕濕的眼睛。

  西澄從沒覺得自己是多好的人,也不追求這個,但偶爾也有抑制不住良心的時候。

  她聽過了他的控訴,也看到了他的眼淚,自然而然窺伺到他的心思,無法當作什麼也沒看到,當作今晚的一切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仍然當他是各取所需心態統一的輕鬆夥伴,坦然地和他繼續這樣的事。

  這確實很欺負人。

  不可避免地,西澄頭一次分心了。

  黑暗中,梁聿之感覺到了,他的唇最後停在她頰側,氣息微微地平靜下去。

  「睡吧。」

  身體退遠,臉朝向另一邊。

  西澄也沒有再碰他。

  各懷心事的夜晚。

  西澄躺到後半夜,腦子裡糊裡糊塗,不知道什麼時候陷入夢中。隔天醒來,身邊已經沒人,看看手機,發現梁聿之給她發了簡訊,他有工作,已經去公司了。

  西澄起床吃了早餐,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穿外套時,在沙發上拾到他的打火機。

  她捏在手裡,撥了撥砂輪,收到口袋裡。

  那天晚上,西澄想給梁聿之打個電話,但組織了一下語言,發現好像除了告訴他「我撿到了你的東西」之外,沒其他更多的有效信息能傳達。

  她放棄了。

  新的一周依然與帝都的寒風為伴。

  西澄被工作填充的大腦似乎恢復到常規狀態,只是每天回家,看到入戶柜上的打火機,依然會被提醒她有待處理的事件擱置著。

  動過念頭,要不就這麼算了吧,但想起他那天說她就是要「快點結束,清理障礙」,這麼一來,倒像坐實了。

  然而,裝作無事發生,和他繼續之前的約定,也同樣不行。

  好像怎樣都很惡劣。

  西澄做慣了果斷的人,在這件事上史無前例地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死胡同。她幼年時糾結敏感,之後用漫長的時間重塑自己,幾乎已經屏蔽無效的自我求索和情緒內耗,然而在這一周破天荒地進行了很多無結果的思考。

  下一個周五依然照常到來。

  北京迎來初雪。

  西澄在京郊跟一個公益小項目,關於鄉村文旅,公司打算拿來參賽的,不是她的活兒,她只是臨時來幫Anna盯場,項目組租了個院子拍素材,一直到晚上八點多結束。

  西澄去還從村里人家借來的道具,又去隔壁院子找房東。天冷極了,大家一身疲累,匆促地往車上搬東西,都想趕緊在大雪之前回去,越晚路況越差。

  結果,一急躁,搞出烏龍。

  等西澄回來,兩輛車居然都走了。

  打電話聯繫,才知道A車的人以為她上了B車,B車的人以為她坐A車。這次多是其他組的同事和沒合作過的攝製組,情急中出這麼個岔子也能理解。

  然而雨雪變大,所有人都想快點到家,司機也不大高興回頭再跑一趟,和她商量能不能住一晚,明早來接。

  這話並不多離譜,他們租的這套院子本就是做民宿的,今天的費用已經支付,住一晚的確可行。

  西澄便也懶得折騰了,決定獨享整套院子,當度假吧。

  她再次去隔壁找房東,回來才想起該和梁聿之說一聲,她今天不能去了。

  這一周里,他們互相沒有聯繫。

  不得不承認,此刻因為不可抗力無法赴約,西澄微妙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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