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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分鐘,人來了。
梁聿之仍在講電話,見她敲門進來,他指指沙發。
西澄看到藥箱,明白了。
常用的藥品和工具都有,她找到碘伏給手背傷口消毒,用滅菌紗布纏好,不到三分鐘就處理完。
梁聿還未講完電話。
西澄抬手給他看了下,其實包得不怎麼樣,她的手指細細長長,紗布太寬,累贅。
這時敲門聲響了,小趙送完文件回來了,西澄沒多留,在門口與他擦肩而過,小趙頗意外地多看了一眼。
當天下班回去,唐西澄聯繫照顧外婆的周姨,問清楚情況。
她沒思考太久,決定回上海,之後訂機票,去公司中填請假單,再聯繫陶冉。睡覺前裝好了行李箱,一套換洗衣服,幾本書,電腦也放進去。
顏悅有點擔心,反覆問她一個人回去行嗎?
西澄讓她放心。
沒什麼不行的。
她坐上第二天早上的航班,十點多落地,再坐車去療養院,已經快到中午。
外婆吃過午飯,剛睡不久。
西澄看她臉龐,又瘦了不少。
周姨沒有預先通氣講西西要回來,老太太還不知道。
西澄便讓周姨先回去休息,也是五十出頭的人了,跟著老太太從醫院轉到這邊,估計都沒怎麼回家住。
「那晚上我做點飯菜帶來。」
西澄讓她不要跑了,反正這裡的餐食也很好。
「好是好,總沒自己做的合心意,老太太是吃不了多少,你總得吃點。」周姨在家裡做事十多年,是外婆來上海那年找的,一直跟著到現在,算是看著她長大。
又問西西要帶些什麼,她晚上一併拿過來。
老人家睡眠短,等西澄把自己的東西放好,電腦拿出來,文論課的作業寫了一半,外婆就已睡醒了。
她在套間的外面,聽到動靜進去裡間臥室,外婆已經坐起身,靠在床頭上只占了很小一方位置,身體消瘦得明顯,狀態不比暑假那時候。
見有人進來,老太太轉過頭來看,大約是光線暗,看得很困難,她扶著床頭,身子往前探。
西澄快步過去扶穩她,外婆似不大清醒,喚了聲「小瑛」,仔細看看她,又喊:「西西嘛。」
輕微的阿爾茲海默,偶爾糊塗,過後又反應過來,見西澄回來,歡喜是歡喜的,免不了又要講她跑遠路回來做什麼,又沒有放春假,耽誤上學。
西澄任由她說,拿枕頭墊在她後背,偶爾用手語回她的話。
在床上坐了半個鐘頭,才試著扶她下床,里外走一圈。
這一摔,的確是差多了。
西澄在後頭跟著,看她斑白稀疏的頭髮,顫顫巍巍的身體。
之後復健醫生過來檢查,叮囑暫時還是少走路,慢慢來,又建議多去外面坐坐,換換心情。
西澄便用輪椅推外婆出門,去逛後面的園子。
傍晚周姨送來飯菜,燒了些清淡的,有道蟹黃豆腐特意為西澄做的,因此她晚飯吃了不少。
這天晚上周姨回家去住,西澄留下和外婆一起睡。
臨睡前總是老人家說體己話的時間,也不必要得到什麼回應,只像是讓自己安心一般。
先喚一聲「西西」,而後講著:「往後勿要拗著了,同你爸爸親近些,阿婆這些年心裡也過不去,恨也恨,悔也悔,我好好的阿瑛,嫁到這樣人……真要講,那烏輪毛糟的事同你沒關係的呀,勿要想了,經過這一回,阿婆慌的,真要一腳走了,西西一個人怎麼辦……」
屋裡安安靜靜,她講話緩慢,話題一時斷一時續。
「泊青是頂好的孩子,這些年總還念著你阿公的情,不過咯他哪又容易了,往後成家養小囝,有自己的生活呀,哪裡又能顧到你?」
又拍拍西澄的手,「阿婆沒什麼想的了,只想西西有人顧著。如今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再回不去紹興了……」
人老了,總是反反覆覆說些類似的話。
西澄句句都聽著,也句句都無法回應。
直到外婆睡著,她仍然很清醒。
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忽然震動,屏幕的亮光打破黑暗,她伸手拿過來,調低亮度,再點開去看微信。
是梁聿之。
他問:什麼事情請假?
他的頭像挺特別,像是隨手拍的照片,黑色的岩板背景,灰色的一個消波塊擺件,有種極致的冷靜感,多看幾眼似乎能平復心緒。
手指動了動,西澄敲了幾個字:我回上海了。
第7章 ◎什麼酒品?◎
梁聿之原本並不知道唐西澄今天不在,是下班時碰上陶冉,她提到,說西西昨晚請假挺突然,連請了四天,也沒說緣由,不知道有什麼急事。
他晚上有個應酬,回去之後想起這件事,給她發了那條信息。
收到回復,知道她至少沒出什麼事情就行,至於什麼原因回上海,那是她自己的事,他沒那個精力管。
這一周很忙,正在談的那家酒店集團還沒簽下來,卡在那,周五晚上又組了個局,表面上只是吃飯,不談公事,但其實沒那麼簡單,言語中你來我往都不輕鬆。
在包廂里坐了兩小時,梁聿之喝了不少,他身邊只帶了個研發部的,酒量上完全不能扛。
中途對方的負責人出去了一趟,再進來時帶了個人,介紹說是好朋友,正好在樓上就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