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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長亭:「……」

  謝長亭:「那些書信上的親印都是真的。我猜到他是故意假借趙識君的名義,引你我前來。」

  「嗯。」時軼道。

  說完之後,他沉默了一陣。

  與二人的鎮定形成鮮明對比的,周遭的一切全然亂套了。散修們在結界之中來回衝撞, 一旁旋塵幾人只得開了法陣, 將他們從自己身邊驅開。

  擁擠之中, 有的人被撞向血肉牆壁。於是在一陣陣的尖利大叫聲中,又有三人被那些血肉吞噬了進去,命喪當場。

  混亂之中, 謝長亭注意到, 他舅舅、蕭如珩以及馮文聖幾人挨在一處。蕭如珩此刻正撐開一個小法陣,以免被散修們撞進結界上。

  謝長亭臉色微沉。他拔出無極, 任由它脫手而去。湛藍的螢光自劍尖灑落, 鋪在結界邊緣,將慌亂的人群與其隔開。

  餘光朝雲端上的人瞥去,對方並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也沒有絲毫出手阻攔的動作。

  謝長亭也沒有開口。

  現在的人群太混亂了,不論他說什麼,他們也聽不進去。況且, 這裡有許多人並不會聽信他的言語。

  興許, 他們反倒更信站在雲端上的那一個人。

  「——所以你明知道他今日要來。」時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為什麼還來?」

  謝長亭停下手中的動作。他道:「如若他真想殺我, 他早該殺了。」

  「你覺得他不想殺你?」

  「是我想殺他。」謝長亭道。

  於是時軼又想起那些散修口中的「戰書」來:「聽說你曾經還給他下過戰書?真的假的?」

  謝長亭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良久,生硬道:「他沒接。」

  時軼不吃他這轉移話題的一套:「是為了我麼?」

  「……」

  「看來還真是。」語氣漸漸染上笑意。

  謝長亭:「你能不能別問了。」

  「怎麼了, 問不得麼。」時軼微微拖長了語調, 帶著一點眷戀的意味。

  四周嘈雜無比, 散修與大能皆亂作一團, 他卻是置若罔聞,只是將頭輕輕靠在謝長亭肩頭。

  時軼偏著頭,目光上揚,與雲端上負手而立的見微真人對上。

  凝視著那隻血紅的魔眼,他微微一笑。

  見微真人從來平靜的神情,幾不可見地出現了一絲裂痕。

  「哪怕是騙我的,也好啊。」時軼輕聲說,「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不行麼。」

  謝長亭默然片刻。

  他低聲道:「因為你在這裡。」

  時軼驀地收回目光,側過頭去:「……你說什麼?」

  謝長亭合上眼,平復了一下呼吸。黑暗之間,翻湧的情緒開始發酵,脹滿他全部心緒。

  「謝長亭,你說清楚。」時軼音聲沉了下去。

  他這般急切地催促,對方卻又不肯說了。

  又是這樣。

  時軼:「那我替你說了——你是不是擔心我?」

  謝長亭:「你是不是又想把我關在什麼地方,好方便你自己一個人去死?」

  兩人一前一後地開了口。謝長亭側過頭來,平靜神色再不復。

  時軼靠在他肩頭,兩人挨得有些太近。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對方的眼瞳中顫抖,碎成一片。

  許久,時軼「撲哧」一聲笑了。

  「你別這樣。」他低聲道,「你這樣的話,讓我好想現在就親你。」

  謝長亭:「……」

  他耳後微微有些發紅,一把將時軼從肩頭上推了下去:「這裡有好多人。」

  「噢。」時軼不倒翁似的,被推開後,又堅持不懈地重新貼了上去,「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人不多,我是不是就可以親你了。」

  「……」

  「抱你也可以?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

  「……」謝長亭面無表情,「時軼。」

  時軼大笑起來。

  「你放心,我還死不了。」他道,「要是讓我去死,可算不上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年在地宮中時,我的修為應當在洞虛左右,還不到合體。那時我用了點不太好的法子,將多餘的修為封在了自己體內。因而承接了那道雷劫,才會受傷頗重。」

  「但神魂中的靈力到底與肉身不同。那時我的肉身幾乎隕滅了,我只好花了十六年,一點一點將它們重塑起來。」

  謝長亭猛然回過頭去。

  時軼笑意未減。

  「但是我忘記了,我見你的時候外貌瞧起來是多大年紀。」他道,沉吟片刻,「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太小了?總覺得他們見了我,不把我當回事看。」

  謝長亭:「時軼。」

  他的語氣不善,時軼察言觀色,只好將笑意收斂起來。

  「你說,肉身隕滅,」謝長亭一字一頓道,「是什麼意思?」

  時軼:「就是字面意思。不過麼,比死了稍微好那麼一點。」

  被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看著,他好像有些藏不住笑似的:「我說了,你別這麼看我——不疼。」

  「……當真?」

  「當真不疼。」時軼沖他眨了眨眼,「就和死了差不多。人死了又怎麼會感覺到痛?」

  謝長亭平靜道:「你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這又不是頭一回了。」

  時軼的笑意、話語,都像是一隻手,恍惚間,謝長亭好像被這隻手攫住了心臟,又生生地撕裂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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