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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二得以追上季念。

  季念通紅著眼掙開成二:「我要去見皇上,今日不是還有逃掉的人嗎?我要求見崔靖,他一定知道是他們在那兒。」

  成二死命地攔著她:「三小姐,他們就是回來報復公子的,這事兒、這事兒和嘉裕侯沒有關係。」

  季念一句都聽不進去,她只覺得渾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大喝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要去見皇上,你別攔著我!」

  「嘉裕侯若是知道,今上早抓住這些人了。今日之事,今上定會嚴查,」徐公公在一片混亂中開了口,「可現在,謝大人需要您。」

  ***

  從那日之後,季念突然就安靜下來了,府上事無巨細皆經她手,從照顧謝執,到收尾進行到一半的大婚,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謝執的心口和腹部各中了一劍,太醫說心口那一劍再偏一點,可能便活不過來了。可是他失血過多,太醫也不敢保證他就一定能醒過來。

  誰都知道這話說得是輕的,真正的意思是,謝執已經半隻腳踏入鬼門關了。

  可是季念表現得很冷靜,甚至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更冷靜,她默默陪在謝執身邊,一日又一日。

  成二幾次想開口問問她,都沒找到機會,季念總是很匆忙,她似乎沒有太多時間來和旁人說話。

  葉扶寧幾夜之間白髮多了好幾根,她常來趕季念回去休息,可是季念很執拗,每每都是拒絕的。

  自從謝執昏迷之後季念就很少說話,有次葉扶寧又讓她回去休息,季念沒搖頭,只是低聲說道:「夫人,您就讓我待在這裡吧。我知道我和子卿還沒有完婚,可是……我是有資格待在這裡的,對嗎……」

  那天葉扶寧一愣,別過頭抹了抹眼角,把季念摟到懷中拍了拍她的背。

  季念的背也是僵的,她把葉扶寧抱得很緊,可背卻始終是僵的。

  ……

  中途,季盛蘭來過一趟。

  季盛蘭是臨時從江北趕回來的,想著參加完季念的大婚再回去,卻沒想到會變成這副樣子。

  其實先前她便來過幾次,但都沒碰上人,不是季念守在謝執的床邊累睡著了,便是因旁的事被叫走了。每次下人問要不要去喊她,季盛蘭都攔下了。

  這次季盛蘭遇上季念,倒發現她的狀態比想像中好很多,除了臉上少了點血色。

  季盛蘭來來回回地看她,半晌,她還沒有問出口,季念先一步說道:「我沒事。」

  答案都擺在了面前,可季盛蘭默了默,還是又問了一遍:「你撐得住嗎?」

  季念看向季盛蘭,眼中平淡無波:「撐得住。」

  幾乎是脫口而出,她說得很平靜,似乎是真的沒有什麼能讓她倒下的,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她亦能獨自一人撐下去。

  季盛蘭動動嘴唇,想說什麼,最後卻只留給季念一封信。她說謝執請她回來參加婚宴,寄了兩封信,這是另一封。

  「大婚喜宴,新郎依禮要在前廳招待賓客,他怕自己被人纏住讓你等得久了,讓我在成婚那夜將這信幫他送進新房。」

  季念空滯的眼中閃過一絲情緒,怔愣許久,接下了那封信。

  ***

  成二在後廚房熬藥,季盛蘭走後,季念回到了謝執的屋中,讓人打一盆水來。

  下人沒過多久就端著銅盆進來了,低著頭,送到了她面前。

  季念掃過那下人想看不敢看的眸,面無波瀾地把水接了過來,一如往常。太平靜了,就好像謝執只是生了很小的一個病,過幾日就會完好無損地醒過來。

  她把帕子浸入水中:「我來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下人唯唯諾諾地點了頭,一句話不敢多說,退了出去。

  季念慢慢地擰乾帕子,給謝執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

  床上躺著的人緊緊閉著眼,不苟言笑的模樣顯得絕情極了,她甚至看不出他是疼還是不疼的。她又去擦謝執的手心,一下一下的,卻也沒等到他握緊自己的手。

  眼眶漸漸湧上酸意,季念眨了眨眼,把帕子丟進銅盆中。

  她想起方才季盛蘭給她的信。

  想要轉移會兒注意力,她從懷中將信掏了出來。

  可她才展開信,壓下的酸意復又濃濃地涌了回來。

  季念捏著信的手懸在半空,漸漸握緊,一動不動的,緊接著,整顆心開始抽,空落落地抽。

  信上是這樣寫的:

  令令,我從未想過你與我在一起時的諸多顧慮,只覺你想給我什麼,我便收下什麼,你想要什麼,我便給她什麼。

  所以你不要什麼,我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吾之驕傲,吾之給予。

  直到經過那空白的四年,我在知曉你和離時,站在了你的面前,彼時我便知,我終將一點一點打碎自己那無用的驕傲。

  而你不知,從你說會向我靠近的那一刻,我已然不需要你再做任何事了。

  因為從始至終,只要你向我敞開一個口,剩下的每一步,都可以由我來走。

  走至今日,走至白頭。

  謝執一直是寫草書的,即使明順城再怎麼風行楷書,他都沒有寫過。可這封信上的每一個字,都無比工整,似能看見他,在油燈下,垂眸笑著寫下最後一個字。

  季念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封信,眼前的字慢慢變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人也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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