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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戶部尚書已經不是文哥兒能喊一聲「恩師」的周經,而是從都察院升上來的佀鍾。這位佀御史成了佀尚書,最近正在為國庫空虛而煩惱無比,聽到太子說要去南京整個人都炸了。
佀鍾馬上跳出來慷慨陳詞。
中心思想:國庫沒錢!!!
太子要出行肯定要花錢,本來就不富裕的國庫會因此而雪上加霜。咱這裡的建議是,太子不僅別出門,最好裁減一些崗位,從宮裡養的狗到宮裡養的人最好都裁上一批,從而減輕財政負擔!
朱厚照聽得眼睛都睜大了。
這佀尚書怎麼還反客為主呢?!
您老這些話是不是憋了很久了?
要不怎麼一開口就把裁員名單列得這麼清楚?!
朱厚照自認還是很尊老愛幼的,他很有耐心地等佀尚書講完了(噴完了)才開口:「孤聽聞當年唐高宗那會兒常因為關中糧荒攜朝臣前往洛陽『就食』,有時候一去就是十萬人,省了糧食運輸的麻煩。既然國庫空虛,孤就更該帶人前去南京了!」
朱厚照還給佀鍾做起了算術題,說是糧食走漕運運輸到京師,損耗甚至高達糧食本身的好幾倍!所以他多帶些人去南京就地吃喝,能給朝廷省老多錢了。
佀鐘被朱厚照算得一愣一愣的。
怎麼聽起來好像確實是這個理?
眼看朱厚照講得差不多了,朱祐樘便開口幫腔說孝陵災異頻頻,朱厚照這個當太子的合該去南京走一趟。
朱祐樘都這麼說了,朝臣哪怕有異議也都咽回了肚子裡。得了,人家父子倆商量好了,他們有什麼好攔著的?
就是這隨行名單得好生琢磨琢磨,像詹事府這些人大多是身兼多職的,總得討論一下誰跟過去誰留下來。
本次太子南巡的倡議者文哥兒此時正老神在在地在殿外站著吹冷風。
翰林院進獻《大明會典》以後他也小小地得了獎賞,不僅拿到了賞銀和布匹,還蹭著謝遷他們加俸一級(謝遷他們加俸兩級)。
簡單來說,就是他俸祿終於漲了!
工作六年,終於漲薪,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可惜漲的這一級不足以讓他入殿上朝,大冬天的依然得站在殿外充當朝會氣氛組,負責在開場和散場時喊幾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官位低到說不上話,說的就是他們這些只有名頭好聽的翰林官了。
下朝之後,文哥兒一如既往地準備開溜,結果被謝遷派來的人給攔住了,不得不去內閣走一趟。
內閣里的氣氛十分微妙。
最近謝遷和劉健這位首輔吵了一架,原因在於謝遷想舉薦吳寬入閣,劉健堅定地拒絕謝遷這個提議。
按照謝遷的想法,吳寬同樣是狀元,資歷比他老,若不是正好回老家守孝去了,入閣的機會也落不到他頭上。所以他認為現在內閣只有三個人,再添一個吳寬並不算多。
劉健並不贊同他的看法,他覺得吳寬這傢伙渾身上下就沒有一點務實的影子。劉首輔這位實幹派堅決不同意讓吳寬這種整日只知吟詩作畫的風雅人士入閣!
要是選閣臣光看入朝早晚,那朝中還有那麼多資歷夠入閣的老臣,難道一個兩個全給塞進內閣?
謝遷連桌子都拍過了也沒能說服劉健,只能獨自鬱悶。
結果吳寬的事還沒結果,東宮又鬧著要南巡。
想到最近兩家正商量著讓小輩回浙江,謝遷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氣得直接讓人把文哥兒給拎到內閣。
李東陽見謝遷沉著一張臉,笑著勸道:「有什麼好氣的,若不是手頭事務繁忙,我也想去南京走走。」他倚著謝遷的肩寬慰,「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是什麼性情,他過去幾年能這麼安分已經很難得了。」
謝遷也知道文哥兒能安安分分熬這麼幾年資歷,全靠他們這些當長輩的把他摁在京師。他繃著臉說道:「太子出行不是小事。」
太子可是儲君,這小子居然敢直接攛掇太子南下!
李東陽見狀也只能讓文哥兒自求多福了。
文哥兒被人領到內閣時看見的就是面沉如水的謝遷。他心裡咯噔一跳,背脊有些發毛。
一看就知道謝遷已經把整件事看得透透的。
文哥兒老老實實地上前誠懇承認錯誤,深刻反省自己不該因為大家都能回餘姚自己不能回而攛掇太子南下。
謝遷:「…………」
反思得倒還挺快。
既然事情都快敲定下來了,謝遷也沒攔著不讓文哥兒隨行,只是讓文哥兒回去拿個計劃出來。
具體就是讓文哥兒規劃一下此行的主要計劃,承諾一下能把豬崽養得多肥,哦不,是能把太子往什麼方向教導,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還要制定一下個人提升方案。
謝遷的意思是這樣的:你是個成熟的學生了,該學會自己給自己布置功課了,要是你布置的功課沒能讓我滿意,那我就只能勉為其難喊上你幾個老師一起給你安排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文哥兒:?????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
自己給自己布置作業是什麼鬼?!
有的人已經在翰林院勤勤懇懇地混了六年資歷,卻還是逃脫不了老師的魔掌!
作者有話說:
文崽:可惡!可惡!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