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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官回京等著吏部安排新差使,免不了要上下活動一番,爭取能弄到適合自己的地方和職務。

  楊一清還算好的,他幼時以神童薦入翰林院讀書,內閣閣老與諸多朝臣都與他有舊交,謀個好去處用不著費太多功夫。

  轉眼到了年底,楊一清的新差遣就下來了,是去陝西當按察副使兼督學,統管陝西文教工作。

  這意味著往後整個陝西的讀書人想要出陝,大都必須先過了他這一關。轄內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人才,全都可以算是他的學生。

  總的來說是一個既有名望又有空閒的好職位。

  就是陝西這地方算是臨近邊關,日子可能會稍微有點苦。

  不過楊一清對此並不在意,反而還很有些躍躍欲試。

  得到吏部那邊透露的消息,楊一清當即就邀李東陽他們出來喝酒,趁著還沒離京好好聚上一聚。

  李東陽自然是欣然應邀。

  知曉楊一清年後又要走,李東陽自是不太捨得,感慨道:「才剛回來沒幾天,這麼快又要離京了,還是去陝西那麼遠,也不知你什麼時候能再回來。」

  地方官三年滿一任,督學一般要在當地待滿兩三任,此去一別確實又得好些年不見。

  楊一清朗笑道:「又不是不能書信往來,有什麼要緊的。」

  李東陽嘆著氣道:「下回你可別再謀外任了。」

  楊一清道:「外任沒什麼不好,日子過得自在得很,還能多長長見識。這次我正好可以到處走動走動,好好看看邊關的情況,到時寫信給你們講講。」

  李東陽也就不再多勸。

  酒過三巡,楊一清不免又和李東陽聊起文哥兒來。

  李東陽在翰林院這麼多年,提攜過的後輩不算少,不少人都樂意喊他一聲老師。

  可這些「學生」裡頭李東陽寫信提及過的寥寥無幾,倒是這個年紀最小的讓他在信中提了幾回。

  哪怕這兩年楊一清遠在山西,也知曉李東陽是怎麼被塞了這麼個學生。

  楊一清道:「等我去了陝西,也尋幾個好學生來教教,到時候我們瞧瞧誰教出來的學生更出色。」

  李東陽道:「你這比試可不太公允,你可是去陝西督學的,整個陝西的讀書人任你挑揀,我在京中哪比得過你?」

  楊一清樂道:「我只能挑一挑陝西英才,京師這邊可是網羅了天下人才,確實不太公允。」

  兩人你來我往地相互擠兌了幾句,最終笑著在座中諸人的見證下做好了約定。

  第二日李東陽去了翰林院,一眼就瞧見文哥兒正興致勃勃地蹲在池邊,似乎是在那跟著個微微駝背的老蒼頭投魚食餵錦鯉。

  李東陽頓時走過去把人拎走了。

  這小子現在來得早了也不樂意讀書,淨跟著翰林院那些皂吏幹些沒什麼意義的事。

  文哥兒見李東陽笑容滿面,心裡不知怎地有點毛毛的。

  他乖巧地被李東陽拎進屋,關心地追問:「您有什麼事要交待我做的嗎?」

  李東陽道:「你來這麼早就是為了跟人去餵魚?」

  文哥兒聽出李東陽對他的投餵大業很不以為然,立刻辯駁道:「那可是錦鯉!」

  多投餵幸運錦鯉,他一定好運連連!

  李東陽不是很懂,追問道:「錦鯉又何如?」

  錦鯉也就是花哨些的鯉魚罷了。

  文哥兒一下子被難住了,幸運錦鯉就是幸運錦鯉,他哪裡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文哥兒糾結地皺眉想了半天,信口給李東陽胡謅起來:「孔聖人都特別喜歡鯉魚,還用『鯉』字給兒子起名。可見錦鯉肯定很棒!」

  文哥兒可不是胡亂瞎掰,孔子的獨生子就叫孔鯉,《論語》裡頭提過的!

  李東陽樂道:「你自從學了《論語》,用起來倒是熟練得很。」

  文哥兒挨了李東陽的夸,當即積極地和李東陽探討起來:「那個叫陳亢的傢伙真壞!」

  李東陽挑眉:「怎麼個壞法?」

  文哥兒開始講自己的讀後感。

  《論語》里關於孔鯉的記錄很少,除了出生和死亡,就只剩下少得可憐的那麼一兩段。

  比如有次孔子的弟子陳亢追問孔鯉:「老師有沒有給你什麼特別的教導?」

  孔鯉表示沒有,都是很普通地教,讓他學詩學禮而已。

  陳亢聽後高興不已,私底下和別人分享這事兒:「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

  聽聽,別人父子間不親近,他還特別高興!

  人孔鯉要是知道了得多難過!

  李東陽:「…………」

  還真是小孩子的看法。

  李東陽無奈道:「陳子禽只是高興孔聖人待他們一視同仁而已。」

  文哥兒才不管那麼多,只哼道:「反正我要是和我爹不親近,別人還要背著我偷著樂,我肯定特別討厭他。」

  李東陽聽了文哥兒的話,倒也沒有非要他理解其中真意不可。

  重感情不是壞事,想與父母親近更不是壞事,要是薄情寡義、事親不孝,那才是個大問題。

  李東陽摸著文哥兒的圓腦殼笑道:「過了年你就四歲了,該學作詩了,既然你現在每天來早了也沒什麼事,明早我給你捎本《聲律發蒙》,你先對著錦鯉讀幾天看看能不能摸著點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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