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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仁想起趙氏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隨意地坐在岑老太太身邊說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不放心的。」

  讀書人向來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尤其明朝科舉的考試範圍是四書五經,四書里的《大學》一書便是專門講「咱為啥要修身」「咱為啥要齊家」等等,屬於必考內容!

  是以明朝讀書人尤為重視孝悌之道,家中不寧傳出去是會影響聲譽和仕途的,親眷之間再不和順也得想辦法調和好。

  何況他與趙氏也算不得有多大的仇怨。

  旁邊的王老爺子端著杯茶老神在在地喝了兩口,瞧了眼專心致意支著耳朵聽他們講話的文哥兒,轉頭與王守仁說道:「你父親已經寫信與你諸叔父商量婚事,接下來你可不能再到處瞎跑,好好在家讀書。」

  王守仁嘀咕:「出去遊學的事,能算是亂跑嗎?」

  他每次出去都大有所得,只覺出去遊歷能學到的東西比困坐家中埋頭苦讀要多得多。

  要不是他爹攔著,他去年甚至要想辦法把自己的遊歷心得呈給天子!

  雖說他無官無職,也沒什麼機會見著聖上,可辦法總比困難多,只要肯動腦子,肯定能讓聖上看到他的絕妙想法!

  王守仁對於自己離家出走跑去邊關遊歷一點都不後悔,反而還有種「老爹雖然考上了狀元卻根本不懂兒子」的感慨。

  王老爺子瞥見自家大孫那表情,哪會不懂他在想什麼。他平時寵愛大孫子,這會兒卻不含糊,諄諄教誨道:「你這門親事可是從小定下的,姻親結的是兩姓之好,你可莫要把它結成仇了。」

  官場是最講人脈的地方,一般來說同鄉和同鄉會自成一黨,畢竟是鄉里鄉親,不幫自己人幫誰去?

  比如王家出身餘姚,王華這個狀元就是老鄉兼好友謝遷錄取的。

  謝遷自己也是個狀元,同時還是朝中最有前途的餘姚人,算是餘姚關係網上的頂尖人物。

  王守仁的未來岳丈諸讓也是餘姚人,乃是江西布政使司參議,從四品的官兒,比王華的品秩要高。

  有了這段姻緣,王守仁以後也算是餘姚關係網上的一員了,對他日後的仕途多有助益!

  老丈人嘛,哪有不盼著女婿好的?

  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互幫互助,良性循環,子孫無憂!

  王守仁才十七歲,最不耐煩聽這些大道理,很敷衍地應道:「我曉得的。」他邊說邊把文哥兒抱回來逗著玩。見文哥兒仿佛很認真地分辨他們在說什麼,王守仁奇道,「你們瞧瞧,我總覺得文哥兒聽得懂我們講話。」

  王老爺子道:「丁點大的小娃娃,哪聽得懂這些?便是聽得懂,也是記不住的,你這般聰慧伶俐不也記不得你四五歲前的事。」

  文哥兒聽到他祖父說「聽得懂也是記不住的」,頓時感覺心裡被扎了一箭。

  說得沒錯,他大部分時候都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根本不存在!

  想想也是,王家開掛出了王華這麼個狀元,又出了王守仁這麼個「王聖人」,其他家庭成員泯然眾人也很正常。

  不攀不比,快樂成長!

  王華下衙回來,聽說爺孫幾個都在,沒換衣裳就徑直過去坐下聊起天來。

  文哥兒好奇地瞧向王華,目光所及是王華常服上的補子。

  說是常服,其實也是官服的一種,官員們在衙門裡辦公就穿這個,再配上烏紗帽和官靴就齊活了。

  常服會用不同顏色、不同補子來區分品階,文哥兒不記得具體是怎麼劃分的。

  想想大官的官袍應該大紅大紫,而他爹的官袍是青色的,可見他爹的官不是很大。狀元也得從基層干起,真是不容易!

  文哥兒開始專心研究起他爹官袍上那塊方方正正的補子。

  上頭繡的是一隻鳥。

  那鳥長得還挺抽象。

  反正他看不出到底是什麼鳥。

  看來只有官場老手,才能做到看鳥識人。

  官場不易混!

  王華沒注意到小兒子在認真觀鳥,他剛收到未來親家的回信,說是雙方籌備籌備,等到六七月的時候便可以讓兩個小的成婚了。

  考慮到王華和諸讓都不能擅離職守,所以到時候就讓王守仁去江西成親,且留在那邊小住一年半載,好好聽聽岳父教誨再回餘姚讀書備考。

  都說能醫不自醫,養兒育女大抵也是這樣。

  王華縱有狀元之才,對上王守仁這個兒子也覺得棘手得很,所以他生出了天下父母都會有的想法:兒女不懂事,成個親就好了。

  成親好,成親妙,成親是讓劣子劣女洗心革面的靈丹妙藥!

  實在不行,把人弄去他岳丈家,來個眼不見為淨也不錯!

  算算日子,兒子現在啟程回餘姚運聘禮到江西去,差不多就到婚期了。剩下的諸讓那邊自會安排妥當,王華什麼都不用操心,出個兒子就好,省事!

  王老爺子聽了王華這安排,也覺得不錯。他點頭說道:「既然你走不開,那我便跟著走一趟,也算是出去散散心。」

  王華有點憂心:「您身體吃得消嗎?」

  王老爺子橫他一眼,說道:「我身體好得很,這點路途不算什麼。」

  文哥兒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王守仁的婚事,一開始還能打起精神仔細分辨他們在講什麼,沒多久就感覺陣陣困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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