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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間寒月皎皎,被諸位使臣簇擁著爭相走酒,隔著杯盞和人潮,晏希馳看到的便是他的王妃在席間與女眷們「推杯換盞」,眉宇盈笑,神采飛揚。

  …

  天家何時離場,江蒔年不知。

  視線里觥籌交錯,王公大臣和世家子弟們把酒言歡,雪原上的舞姬換了一批又一批。

  直到阿凜來到身邊:「王妃,很晚了,王爺請您離席。」

  「結束了嗎?」指的當然是晏希馳的酒桌飯局。

  阿凜點點頭:「王爺已在等您了。」

  少女支著下巴,側眸,果見不遠處靜候著一尊輪椅。

  「那位公主和三名藥師呢?」江蒔年聽得自己聲音還算輕快。

  「已被王爺安置了。」

  阿凜如實答覆,更多的話,阿凜自知輪不到他來解釋。

  這話無疑又一次提醒了江蒔年,一切已成定局,無可挽回。

  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片雪原和松林,四下不時有風起,江蒔年裹緊氅衣,領著穆月走在前面,嘴上不時叭叭幾句。

  「真替王爺高興呀,喜得美人。」

  「那三名藥師也不錯。」

  「以後咱們定王府的後宅更加熱鬧了,年年也有伴啦。」

  「祖母從前一直想抱曾孫,這個願望應該很快就能實現了,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被阿凜推著行在後面,晏希馳一路緘默,一語不發。

  江家姐弟原本想附和兩句,但又都莫名覺著氣氛不對,究竟哪裡不對?似來自輪椅上的男人。於是除江蒔年之外,一路上誰也不敢多話。連穆月也覺怪怪的,天家賜美人的確是樁喜事,但王妃是不是有些大度過頭了?

  她怎的這般高興?

  話說那賜下來的美人,退是肯定不可能退的,但具體怎麼安排,做側妃,做妾,做通房還是丫鬟,那不還是王爺說了算!怎地王妃就好像已經計劃好了似的,連「曾孫」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抵達住處之後,眾人識趣回了各自院子。

  主院中燃著篝火,目及之處火光盈盈,是極為溫暖的色彩。

  見江蒔年回來了,火堆前的魚寶和沛雯趕緊起身迎上來,像往常一樣噓寒問暖。

  「出去,今夜任何人不許靠近主院。」

  男人聲線分明很淡,沛雯和魚寶卻雙雙一愣,被一股莫名的煞氣所攝,一刻也不敢多留。

  心說這是怎麼了,王爺和王妃又吵架了?下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與她們擦肩而過,江蒔年繼續往裡院走去。

  聽得身後院門吱呀一聲閉合,知道這整座院子再也沒有外人,江蒔年突然就有點繃不住了。

  「阿年。」

  身後傳來晏希馳的聲音,辯不出什麼情緒,江蒔年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

  「阿年!」

  第二聲,明顯比先前沉了幾分。

  江蒔年腳步反而更快了,仿佛慢一步就會被什麼東西擊垮防線。

  嘴上飛快道:「王爺稍候,年年去去就來……」

  不知自己聲音已經沙啞了,江蒔年滿腦子都是別回頭,別掉眼淚。

  掉也不能被他看見。

  最後的日子,應該儘量展現美好一面,不做無謂糾纏。現在就上閣樓去,拿午後做好的生日蛋糕,然後陪他過生辰……對,無論發生什麼事,計劃不會變。

  仿佛被什麼東西追趕似的,江蒔年幾乎要小跑起來。

  身旁卻倏忽有風過。

  「不是裝得很大度?王妃難過什麼。」

  這句話響在耳邊時,江蒔年身體已然騰空。

  事後很久她才反應過來,她被晏希馳從背後追上來,打橫抱了。

  他的雙腿……什麼時候竟已可以下地走路?!

  而他既已可以下地走路,又為什麼還要坐著輪椅,他在裝什麼?!

  來不及去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江蒔年震驚之餘,條件反射圈上他的脖子,卻聽晏希馳已經出口第二句話。

  「嘴比心硬是不是,替本王高興,喜得美人?」

  「王妃當真受得了本王妻妾成群?」

  「出發時說不許沾花惹草,現在倒是大度了。」

  「曾孫是麼。」

  男人輕嗤一聲,一腳踹開閣樓寢臥的門:「本王成全你如——」

  話未說話,腳下一滯,晏希馳周身僵凝,仿佛陡然間被人扼住咽喉。

  寒冷的冬夜,明顯可感的,有滾燙的液體砸在自己頸間。

  她在哭。

  作者有話說:

  晏:我們有一生。

  年:還剩十三天。

  第83章 別忍耐

  眼淚這種東西, 某些時候,原來可以將人的心給灼碎。

  她在哭。

  意識到這件事,晏希馳腳下一滯, 抱著她的手臂微微顫抖。

  房間裡沒有點燈, 只窗外廊下一盞輕曳的宮燈,正於冬夜迷霧裡呈現微弱亮光, 隱而照見房間裡一些物件的輪廓。

  她哭得很安靜,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心卻好似被人生生撕裂為兩半, 一半被她的眼淚灼傷, 在抽絲剝繭的疼,一半則在卑劣歡喜。

  是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滋味。

  那些因置氣而出口的狠話生生卡住, 陡然變成了:「對不起。」

  「……阿年, 我可以解釋。」

  對不起這三個字尋常無奇,人人都會說, 從他嘴裡說出來,意外艱澀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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