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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一個尋常喜慶的凡世詞彙。

  撒旦,一個永守邪惡的信仰化身。

  這兩個詞彙在各自的使用語境下本不帶有什麼更特殊的含義。

  但……撒旦的婚禮……

  呃,好吧,可真是個去他媽的天才組合!

  被邪神重點關照過的康斯坦丁本人表示很他媽蛋疼。

  也理所當然地想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不過前提是,他能做到的話。

  在吐出不知道第幾口的二手菸再一次飄然組成一張灰沉沉的魔法請柬糊他一臉之後,康斯坦丁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原地當了一下午的無頭蒼蠅。

  滿窗的月光已然不知不覺爬到他的腳邊,攀上他的褲腿……就像個催命的鬼。

  康斯坦丁忍不住齜牙咧嘴起來,露出一口被尼古丁染得慘黃的牙和一張扭曲的苦臉。

  完了,這一回,他想。

  他意識到有些事是躲也躲不過的宿命。繼他坑死了死狩又坑死了同他一起探險伊利斯古堡的老朋友又把傑森·托德忽悠去了地獄之後……

  誰都有可能被撒旦放過,唯獨他不可能。

  「唉……我都幹了些什麼。」康斯坦丁頹喪地拉挎著一張臉,呻.吟著抱住仿佛已經不屬於自己的腦袋。

  瞬間只覺腦殼裡軟發發白花花的東西變成了一團類似發酵過的豬腦花,喪失了它原本用于思考的基本功能,變得又臭又酸。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走到了窗邊,這讓他整個身體都沐浴在了圓月之下……

  「噢……」

  康斯坦丁詭異地從內心深處發掘到了一絲滿足與歡欣,他以僅僅的理智分析了這種現象的來源,但思考未及之間,心臟連通的指尖傳來一陣浸入骨髓的癢意。

  他低下頭,抬起手。

  清晰淒冷的月光勾勒著他生著繭子的十指輪廓……轉瞬又仿佛是花了眼,那一根根手指就像泡脹了的白蘿蔔頂部頂出發黑髮霉的芽根越來越粗壯,又如章魚的觸肢生出密密麻麻的吸盤,對著他一張一翕的鼻孔正張牙舞爪。

  幻覺……?

  康斯坦丁疑惑著。

  他無意識地抬起頭望向淒冷發青的滿月,只覺得眼前一片霧蒙蒙地看不真切。仔細看去,那又不是什麼霧氣,而是成群成群油肢滑亮的黝黑小蟲,扇著翅膀飛在他的窗玻璃前,爬在他的眼睛上,鑽進他的耳朵里,沙沙沙地作響。

  不知怎麼地,他忽然想起哥譚郊外那座枯萎的邪神僕從莊園城堡,那鑽入耳蝸鑽入神經的瘋狂囈語,陰影的怪物殘爪下那四分五裂的人體,詭異的迷幻星空下那欹斜扭曲的靈魂……

  ——是詛咒!

  康斯坦丁驚然發懼。

  他揮開蟲群,借著玻璃窗上觀察那淺薄的人影——不,也不是人影,而是一團裂開的污泥,長著人形的五官,錯亂著順序。

  污泥的表面不住冒著氣泡,每時每刻破開無數個入口出口,如一塊全是漏洞的窟窿石成群結隊的小飛蟲鑽進鑽出。他甚至能聽到蟲子愉悅歡快的尖叫,仿佛是把他的身體當成了快樂老家。

  「嘶——」

  不!救,救命……

  最後一個念頭閃過,康斯坦丁旋即失去了意識。

  *

  同一時間,月圓之夜。

  世界上所有收到過撒旦請柬的存在,無一例外陷入了短暫的眩暈與昏迷。

  無人知曉主導這一切的到底是什麼力量。

  它是如此輕易地就掌控了這個世界,在看不見的時空夾縫裡將它所標記的生物變成一顆顆游離的魚子,包裹在黑色霧氣的薄膜里由四面八方穿梭匯集。

  當他們再度清醒過來時已是腳踩冰冷的地面。

  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光亮,驟然傳送帶來的不適感讓絕大部分人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

  身體素質差點的……更是抱著肚子痛苦地彎下腰奮力嘔吐,就像是要把這輩子吃過的飯都從胃袋裡倒個乾淨。

  比如剛回過神來的康斯坦丁。

  「嘔——!」

  只能說形象全無一口大吐特吐的模樣真是狼狽極了也可憐極了。

  「我真是……嘔!」

  康斯坦丁無力地垂著頭,卻對著前方豎起一根筆直的中指,像是要用這種方式發泄他心中的不滿和憤恨。他拿出皺巴巴的帕子用力抹了抹沾滿酸液的上下唇,嘴裡還不住地罵罵咧咧。

  但罵得越狠,就吐得越凶。

  瀰漫開來穢物臭味讓站在他周圍的人愈加嫌棄地掩著摳鼻逃離——再想到康斯坦丁那和魔法水平不相上下的糟糕名聲,心頭剛升起來的那點點憐憫也馬上消散得無影無蹤。

  而隨著八方來聚的賓客終於適應了傳送的後遺症,恢復視野看清他們所處的環境。

  於是,一陣陣伴隨著疑惑和驚訝的議論聲又充斥四周,在孤獨的嘔吐者耳邊嗡嗡作響。

  ——康斯坦丁似乎終於意識到他所做的一切反抗是徒勞的。

  他開始求饒,像個垂死的混蛋那樣從心禱告。

  「你以為你這就嬴了?……不,噢不,不是!我的錯,我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求你了……求求你,讓我死了吧!也比受這折磨更好……」

  語無倫次的語言碎片從他嘴裡一個個蹦出,「……我明白……嘔!■■■……哈……嘶……我明白,我願意……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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