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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天鼎山?那是哪裡?」

  「是神祇居住的福地。」

  聽到這個回答的少年抬頭看天, 心想,神不是都住在天上麼?

  於是他再問:「那麼,待會我要上天?」

  忙著畫稀奇古怪陣法的七個修士煩了:「別問那麼多了, 待會你自己會知道。」

  少年歪著腦袋哦了一聲,又低頭玩起了身上穿著的紅衣。

  他出生於深山中的一個古老山村, 家徒四壁,母親體弱,他與父親打獵為生,底下還有六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前幾天在山中打獵時遇到兩個穿著華麗道服的人, 他們見了他也不知道在驚嘆些什麼,硬是跟著去了他的家, 一頓口舌和一袋金子,他爹娘就同意讓修士帶走他。

  少年失落了半天,待被帶出深山, 見了一眼蒼茫遼闊的新鮮大地,很快就振奮了。

  修士們向他父母說他根骨奇佳,要帶他去聖潔之地修煉。少年聽得興趣盎然,感覺修煉可以飛天遁地, 只是他們既沒教他怎麼飛,也沒告訴他最基本的修煉事情,只是把他一頓捯飭,然後和另外五個人匯合,嘰里呱啦說了一通晦澀的話,就在這裡畫什麼陣。

  他問做什麼, 他們說送他去一個有神的天鼎山。

  那就是他要去的聖潔之地。

  少年是個天性熱活的話癆, 他自娛自樂了片刻又碎碎念起來:「天鼎山里好玩嗎?我從小就在人的山裡打滾, 見的可多了,神的山是什麼樣子的?和我們的山有什麼差別?」

  畫陣中的七個人沒理他,只有一女子百忙之中抬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複雜地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一魚。」少年笑出了一側的梨渦,「我娘想去看海,給我們取名都加了魚字,一魚、二魚……」

  那女子語塞片刻,低頭繼續畫陣:「這名字太俗了,若你進了天鼎山見到山神,就說你叫倚玉,倚靠的倚,白玉的玉,倚——玉,記住了。」

  少年有些好奇:「發音不是差不多?白玉再白也是塊石頭,還不如一條魚熱活。」

  女子抬頭再看了他一眼,輕嘆著勸他道:「比起平凡的魚,你更像未經雕琢便石破天驚的稀世寶玉,這樣好的容顏和根骨,還是換個名字吧,更貴重些,更襯你些。」

  少年聽出她在夸自己,快活地想了想,欣然接受了新名字。

  兩音兩字之差,天壤之別。

  修士的陣法畫成了,那女子牽他衣袖入陣中,看了看他,忽然憑空從手中變出了一塊精緻紅帕子,抬手準備蓋到他頭上,並囑咐他入了山再掀開。

  少年攔了一下,不解:「我為什麼要戴這塊紅蓋頭?」

  女子看他一眼,輕聲說:「倚玉,你是我們獻給山神的新娘。」

  2.

  刺目光芒一瞬即逝,一魚再睜開眼時,隔著紅蓋頭看到了朦朧的鮮紅世界。

  這就是神的山了?

  他一把掀開蓋頭,看到了壯麗遼闊的山巒,被眼前至純至美的絕景驚嘆。

  一魚對山不陌生,他愛著山川,不僅愛山中的美麗神秘,也愛山中的危險與無常。

  天鼎山比他的故鄉廣袤、壯麗、安全千萬倍,山是他的樂園,也是他願意紮根的歸宿。

  他一個人在山中自娛自樂數日,無人相伴,也沒有看到修士們口中的神,率性地隨處走隨地玩,直到一夜幕天席地呼呼大睡時做了個夢,夢見一隻野獸在漫天星光下嗅他,咬他。翌日夢醒,一魚拍拍臉,二話不說便在山中找武器,他用最天然原始的石頭麻利地取木削弓箭和短匕,入夜時便抱著自製的武器入睡。

  一魚從山中生,是獵物,也是獵人。

  夜深露重,他假寐半宿,在霜雪氣息逼近時猛然睜開眼睛,短匕直往來者身上招呼,野獸猝不及防地趔趄著往旁邊歪倒,下一秒就慌裡慌張地撒開四蹄奔逃。

  一魚這才看清那是一頭犄角發光的白鹿,看著祂那樣狼狽的跑姿,他玩心重,朝祂大喊:「有膽來偷看人怎麼沒膽留下了?膽小鹿,再跑我拉弓對準你了!」

  那白鹿仿佛聽懂了話,當真剎住蹄子回頭來。

  祂圓滾滾的銀瞳里倒映著少年拉弓的身影,不知怎的,如若他真的投來箭矢,祂不想躲。

  那少年卻只是慢慢地放下弓,沖祂笑:「你是神養的鹿嗎?真好看。我從前在山裡追過很多鹿,從沒見過你這樣純白好看的。」

  一魚放下傷人的物件,兩手空空地邀請那頭靈性十足的白鹿來和自己玩。

  沒等多久,那頭白鹿向他邁開蹄子,逐漸從走變成跑,跑到他面前,低頭用犄角戳他的胸膛,像人類伸出指尖的觸摸,像蝸牛伸出觸角的親吻。

  3.

  一入天鼎人世絕,一魚生來慣於與山中的孤獨、危險相伴,天鼎山和他的故鄉不同,他喜歡用自己的腳去丈量、探索這座世外桃源,帶著亦步亦趨的白鹿。

  時間在腳下如無痕流走又歸來的溪水,等到他從尋山樂山的沉溺里回神過來,時間已經過了數年。

  「鹿鹿,你見過天鼎山的山神嗎?」一魚趴在白鹿身上,抱著祂的脖子打哈欠,「送我進來的人們說我是獻給山神的新娘。」

  白鹿低著頭嗅花,聽到這一句驚得打噴嚏,澎湃靈力沒收住,一瞬間,腳下大地的繁花風一樣怒綻,開成蓬鬆的雲,聚成不滅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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