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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記憶碎片裡便都是這一個人。

  千秋萬代,百世百人,都是一個魂魄、一個人,被送進這了無生機的天鼎山——作為守山人,作為山的新娘,為那孤寂的神奉上生機。

  甄業章心中泛起了不受控的無邊的愛戀和孺慕,那是當初搜魂出的記憶帶來的後遺症,一種名為「愛」的劇毒。

  甄業章又捂住腦袋,想要抑止那些不屬於自己的狂熱愛戀:「是……你為何知曉?」

  晗色揮不問劍戳破了一個泡泡,看到了裡面蓄著的記憶,是不知第幾代的白衣周倚玉正在雪松上摘松子,低頭朝記憶的主人笑道:「我再摘四個就夠了!」

  周倚玉的笑靨讓世外仙境般的天鼎山黯然失色,那既是他的相貌太過美麗,也是注視的祂太過愛戀。

  晗色看著甄業章為這些記憶困擾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蒼白地笑起來:「難怪,難怪啊……仙君你不過是看了一遍記憶,就如此深陷其中,何況坐擁一顆心的黑蛟呢?」

  那黑蛟在那三百年裡當然會如痴如狂、瘋瘋癲癲地念著周倚玉,因為他胸膛中的心臟。

  「我看到的,」甄業章竭力壓制那些痴戀的情愫,「是這裡的記憶,也即是說,這這天鼎山——」

  「天鼎山山神的記憶,對吧?」

  身後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晗色手一抖,險些握不住手裡的不問劍,未回頭視線開始模糊。

  周隱轉頭看去,有些訝異,田稻差點從他衣襟里跳出來:「久寇前輩!啞巴!你們怎麼進來的?」

  久寇打量了一圈周遭,神情疲倦地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啞巴:「托他和你們的福。我們原本在故鄉里敘舊回魂,誰知天一亮,天上不對勁,他比劃這是天鼎山開門的徵兆,借著記憶里的神行陣潦草畫了一通,我以靈力入陣,跟著你們進山的強行從門縫裡塞進來的。」

  周隱看向啞巴:「你恢復記憶了?」

  啞巴眼神清明許多,只是一味看著晗色的背影。

  久寇搖搖頭,看著山中無數紛亂的記憶片段,半是感慨半是替身邊的悶葫蘆說話:「千算萬算,我萬萬沒想到天鼎山真有山神。當初發現囂厲心臟有異,我至多所想的不過是守山人的心,沒想到竟會是神之心,難怪強韌。那周倚玉大費周章的,到底在圖什麼?」

  此時風雪已消,整座天鼎山因為周隱晗色的踏足而再度生機勃勃,唯有遠處雪峰大雪封山。

  田稻指著那裡指示:「先別管那麼多了,路上看多了記憶碎片就明了,偽神就在那兒!」

  周隱攏緊松鼠,轉頭看晗色,他手在抖聲音卻穩:「走。」

  「曹匿。」一邊的甄業章忽然握住他的手,神情痛苦又鎮定,「對不起,傷了你。」

  晗色眸光一怔。

  「我們各有道,曾經我也確信人妖殊途,但如今我不相信。」他眼神堅定又濕潤,「你去弒偽神,我去掃霜雪,我們來路一定還會再見,願你——前路無阻。」

  晗色視線又糊了些:「別死啊,甄業章。」

  甄業章鬆手,飛快地說了一句做暫別:「我不後悔交出相思鎖,如果有第二條紅線,我還是會給你。」

  久寇撇過眼看一旁的啞巴,心想,這不得又嚶嚶嚶。

  晗色一行人向雪峰,甄業章和孟懷風則並肩去堵仙盟,兩方人南轅北轍,各自生死未卜。

  雪峰太遠,一行人都竭力飛行,周隱御刀護田稻,久寇拎著全場唯一菜雞的啞巴,飛了沒一會便主動舉手:「前方兩位年輕人,你們有誰能帶一下我這討債外甥?我方才闖山累得慌,要拎不動這拖油瓶了。」

  周隱立即伸手,唯恐身旁沉默的人難堪:「我來。」

  話說完手卻拎了個空,那大塊頭啞巴被沉默的小草妖拎去放在了不問劍上。

  一行人默不作聲繼續飛。

  風大,天鼎山神的無數記憶飛快地淹過來,隨著越靠近雪峰,記憶出現了三百年前的周倚玉,和一個穿著黑衣的異類少年黑蛟。

  眾人也都飛累了,速度一降,或多或少都看到了記憶中的場景。

  一行人還是默不作聲,只有久寇時不時的磨牙聲。

  啞巴一進天鼎山,身體裡寄居的魂魄碎片便瘋狂地生長補齊,困住天鼎山的十年記憶已經恢復。從自己的降生再到被天雷劈成屑的死了但沒完全死,一切都是那麼荒謬離奇,但他不在乎了。

  晗色在他身前御劍飛行,擋住了狂風和泡泡的亂流,卻沒控制住露珠一樣的淚珠。

  啞巴揩過落在臉上的水跡,不管不顧地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小東西。

  【我都想起來了。也想起你說過,要給我這個啞巴取名字的。】

  小東西渾身僵硬。

  【啞巴還叫囂厲,好不好?】

  等了一會,沒等到抗拒,他便繼續說。

  【初次見面,我是真正的、完全的囂厲,不慘雜質的那種。】

  囂厲抱著晗色,不問劍划過了周倚玉接過天鼎山神之心的記憶。

  山神說:【倚玉,我把我的心送給你】

  囂厲說:【很高興認識你,小妖怪】

  第82章

  一行人飛行到了雪峰下, 待要一鼓作氣繼續沖,晗色和周隱忽然都僵住往前摔倒。

  囂厲著急抱起一個,久寇從容扶起一個, 發現他們倆瞳孔泛起雪花般的咒印,神情俱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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