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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晗色被他的高聲震得心弦勒緊。

  「他不會平白無故的,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也想問問他,可是……」李悠呆板執拗,喃喃低語道,「他不在了。」

  四項陷入一陣寂靜,無力感蒸騰如霧。晗色原本也想問些困惑,比如李鳴潮斬情根,李鳴潮設想中的神的面容和李悠一模一樣,此刻卻悵然若失。

  「不在了」——獨活聽起來多孤獨。

  他搓了半天指尖,忍不住輕問:「他把你留在地下室里,臨走前有跟你說什麼嗎?」

  李悠低頭看自己的手,雙手經脈被挑斷了,已然無法再成為修士:「他就讓我好好待著,他說他會看著我,一直看著我……我不明白少爺怎麼食言了……」

  晗色也想不透李鳴潮究竟怎麼看待他,啞巴旁觀須臾,蹭過來在他手背上寫:【李的意思是,他會帶著他活著,不會帶著他去死。這很合理,並不矛盾。】

  「你怎麼就知道?」

  【我就是知道。】

  顯而易見的自負,我活著時庇佑你。顯而易見的自卑,我死時送你良人。

  *

  小劍修情緒不穩,甄業章收了他的玉牌,他才正常了許多,看見李悠時不會衝動地喊打喊殺,但也不時恍惚,通紅著眼睛憋氣。甄業章沒轍,便決定先同路,他看著師弟,紀信林看著李悠,用一截捆仙繩把自己和關注對象各綁一隻手。

  啞巴也想這麼幹,以便帶晗色走路,結果是一頓胖揍。

  天亮眾人便離了村子,和原本的村民所去南轅北轍,村人入千山,他們將入都城。

  晗色跟著其他人的腳步走,中途休息時琢磨著不太對,便藉故找紀信林,小聲去問他:「甄仙君傷得很嚴重嗎?我記得最開始遇見他的時候他拽了吧唧的,修為強得一批來著。」

  紀信林滿腹傾訴欲,拉著他便嘰嘰咕咕說小聲話:「重,身心俱疲。被那黑蛟引的雷劈了是小事,關鍵是去搜黑蛟的魂又被長老們搜魂,搜魂術一去一來把他反噬得要死。而且我不知道他在黑蛟的記憶里看見了什麼,只覺得他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晗色不關心別的:「他傷真那麼重,那是誰來把我從地下室里撈出來的?」

  「就他和狐大仙嘛,我是不行的,然後他倆就都……」紀信林說到這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我丟!他們原本不讓我說的。」

  晗色感慨萬千,歇完繼續磕磕絆絆上路時,潛離跳到他的肩膀上來:「曹匿,我走的累,在你肩上歇一歇,我可以給你指路。」

  晗色伸手去擼小狐狸,又酸又軟地誒了一聲。

  來時他運靈飛了不到半天就到了山村,光靠兩條腿停停走走則要耽誤許久,好在潛離認識路,指揮著他們繞近路,趕在天黑前到了最近的邊境城。

  紀信林如今是他的迷弟:「狐大仙就是狐大仙!哎呦可算是到了,再走我要餓死了,那叫蘆城啊,狐大仙你去過對吧?」

  甄業章摁著身上傷吸著氣,真情實意地也道起謝來:「多虧了前輩,今夜終於可以找個地方安穩地歇下了。」

  潛離在晗色肩上搖著尾巴應了一聲,隨後就把自己縮小成巴掌大躲進了晗色的衣襟里:「借你衣懷躲躲,免得進城時惹人矚目。」

  晗色一口答應,進了蘆城後,依稀感覺到小小狐狸在他衣懷裡抖。

  雖然漸入了夜,蘆城裡的長街卻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紀信林像第一次入城的鄉巴佬不住稱奇,勾得晗色心癢又惶惑。他也想看看繁華的人間紅塵,可這看不見的紅塵里腳步聲太多,潛離沒出來指路,他只得跟緊紀信林。

  李悠一路都恍惚,見此輕輕地牽了他的袖子。

  甄業章餘光注意到,買下了一隻花燈遞到他手裡:「曹匿,這裡的花燈很精巧,我想你會喜歡的。」

  李悠便鬆開了晗色的袖子,晗色感覺到了,他摸著花燈的持柄,好奇地摸了又摸:「花燈長什麼樣子?」

  他的視線在花燈和他的臉上來回:「花燈有六面,各勾勒了顏色樣式不同的花,它隨風輕轉,映照的花影不同。」

  晗色設想了一下模樣,唇角揚了起來:「那就是流光溢彩了。謝謝你,看不見我也很喜歡。」

  啞巴獨立於所有人,他也溜溜噠噠地在街道上買了一隻花燈,買回來看見這一幕,便自己輕搖花燈。滿長街的燈都是花,只有他手裡的燈畫的是綠油油的小草,賣燈人說是畫殘改的。

  殘得獨一無二。

  是夜甄業章找了客棧帶大家留宿,併購置了新的衣物,只有啞巴自己住單間,其他人都倆倆同住。

  夜深,晗色閉著眼睛打坐積攢靈力,巴掌大的小狐狸突然從他懷裡鑽出來:「曹匿,你且休息,我出去一趟。」

  「潛離,這麼晚你要去哪呢?」

  「去我給他收屍的地方轉轉。」潛離舔舔顫抖的爪子說,「我愛人死在這裡。」

  晗色安靜了好一會,摸索著拍拍小狐狸:「不要睹物太久哦。」

  小狐狸輕嗚兩聲應和,轉身跳出了客棧房間的窗戶。

  晗色在深夜裡獨坐了許久,想來想去還是起了身。他摸到放在床前的新衣服,脫下身上的破衣爛衫,把那新衣胡亂套上,下床時摸索走過茶桌,摸到放在桌上的花燈時默念了幾聲對不住。他開門出房間,輕敲隔壁紀信林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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