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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用手輕輕拍撫他的後背,喉結微動,把永夜短暫地扭轉成溫柔的寂靜搖籃。

  晗色在安魂曲里感受到無邊無際的安全感,他就著這歌聲運轉起靈力,想試試看能不能加快眼睛的自愈,誰知道這一運轉,整個身體都不對了。

  靈脈因透支而隱隱作痛,這不打緊。

  但靈脈沸灼,身體不受控制起欲的潮,這就很不好了。

  他這會才記起了一個要命的問題——李鳴潮之前給他下了合歡毒!

  晗色猛然推開看不見的人,安魂曲在識海里消失,黑暗和欲望翻倍,疊加成煎熬的恐懼:「離、離我遠點,我不對勁……餘音,你是餘音對不對?你的嗓子是受傷了麼?幫忙搭把手,你先施一道定身術綁住哥,以防哥幹什麼蠢事,然後去找紀信林,他對這個有辦法……」

  一陣沉默,「餘音」又握住了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裡一筆一划地寫字:【我們被困住了,出不去。】

  晗色反應慢了一拍:「困在……李悠的地下室里?」

  【是。】

  晗色茫然地想了想,設想頂上全是崩塌的房屋廢墟,他和餘音兩人都受傷,那的確是被困住了。

  他努力讓自己鎮定,小心地捉住在掌心裡寫字的食指,一字一字地問:「餘音,你怎麼進來的?身上是不是受傷了?李悠呢?逃出去了嗎?」

  晗色逐字逐句地問,他便一筆一划地答:【我一直跟著你,傷到嗓子,如今啞了。混亂中李悠跑出去找他少爺。我試過用靈力帶你開路出去,行不通。】

  晗色跟著筆畫慢慢念,腦子慢一拍,逐漸湧起些許崩潰。

  「餘音,你聽我說,聽哥說。」他咳了咳,唇邊有些血腥味,「哥中了李鳴潮的合歡毒,一運轉靈力身體就發燙,而且這個東西一個時辰發作一次。好在哥有傷,應該沒力氣狂性大發,對你做些不該做的事。你要是有餘力,就把哥定住,幫我也幫你。我左手上有甄業章留的姻緣扣,相信他們正在找我們,不會困太久的。」

  黑暗中,因陰差陽錯吞噬了邪神一部分靈力,而提前化為人形的刺蝟安靜地凝視晗色。

  或許因為當時他是在咬著邪神的情況下吞噬的靈力,狂瀾似的靈力瞬間灌進身體裡,猝不及防之下,嗓子很快便不可逆地毀壞了。

  現在他是一個啞巴,而晗色成了一個短暫的瞎子。

  「等待期間,也許我會失智地說些錯話、做些錯事……不管怎麼不堪,你都不要理會,明白了麼?」

  啞巴伸手想替他擦拭唇邊的血漬,寂靜幾秒,改而垂手在他掌心裡寫:【好。】

  晗色鬆了口氣,他在周圍輕輕摸索,適應著黑暗的環境,再背過身去打坐。忍了半晌,他覺得好了些,便一邊平緩沸騰的靈脈,一邊輕聲問:「餘音,你的嗓子傷得重麼?會失聲多久?」

  說著他主動伸出手去,打起精神笑道:「你可以寫快點的,哥能很快辨認的。」

  啞巴便提了些速,不說謊但也不說真相:【沒事,安魂曲還是可以的。】

  寫完,他看到晗色伸出食指,觸角一般地輕輕試探,最後抵住他的指尖,另一則手在懷裡摸索,摸到乾坤袋便往他的手上放。

  「這裡面有上好靈石和各種珍品,你隨便拿,看看對你的傷有沒有幫助。」

  啞巴接過那乾坤袋,其實他已經薅過一波了。

  當晗色脫力昏迷的時候,他便找出了這乾坤袋,挑著各種效用的靈珠,有的拿出來揉化抹在外傷上,有的捏爆了散進靈脈。最棘手的是心脈的損傷,他翻遍乾坤袋,找到了裡頭那些經年的天鼎山靈藥,然後抱著晗色,掌心貼著他心口,把靈藥一點點揉碎融進他的心脈。這手法他最熟悉不過,畢竟有受了三百年心傷與心魔折騰的經驗。

  此外,那合歡毒晗色在昏睡時也有發作,因著他虛弱便不甚劇烈,啞巴遂解衣貼身抱著他降溫。晗色在昏睡中本能地顫抖,他則在清醒里克制地戰慄。

  這會他就假裝是頭一次接手這個乾坤袋,取出其中一枚靈珠放在晗色掌心裡,隨後與他十指相扣,兩個人一起慢慢碾碎,治癒。

  就像黑暗中兩隻互相舔舐傷口的野獸。

  但晗色尷尬地想抽回手:「餘音,我不用,靈力一流進我的靈脈運轉就整得我發熱……你治你自己的傷,我打坐就好。」

  啞巴十指相扣不放,伸出左手在他手背上寫字:【合歡毒不會變嚴重,但你的內傷和外傷會。別怕,身體最要緊。】

  晗色哪裡不知道這個理,他也想用靈力儘快治癒自己的眼睛擺脫黑暗,可一運轉身體就萌生欲,這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他用力地抽回手,乾笑道:「不用,我覺得我的傷好得挺快的,睡覺有奇效,我待會就睡覺去。」

  說完,寂靜的空氣中似乎更僵硬了。

  晗色只得又背過身去打坐,緊握雙拳咬破舌尖,熬不住半刻便開口:「噯,你要是能和我說說話,那多好啊。」

  啞巴也希望如此,可惜世事總會與期盼相反。他環顧周遭想辦法,這地下室的一半空間叫廢墟堵了個嚴實,他們如今是待在最深處,沒什麼物資,靠牆有硬邦邦的榻,躺上去和躺地下沒兩樣,虛設而已。

  這時他看到牆上還有當時鎖著甄業章的鎖鏈,便走過去就地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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