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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把雲清則那些話當真,我們立身在世,不能因為他人幾句惡語而妄自菲薄。雲清則有眼無珠,為這樣的人傷心難過,實在很不值得。」
陸晞長睫一顫,一顆淚快兜不住掉下來了,他轉頭抹去淚珠。
這時陸大學士出府來迎。
蕭令弈將陸晞交給大學士,又親眼看著陸晞回到自己書房才安心。
此時此刻讓陸晞自己靜一靜才是正途,旁人有再多的道理在這種時候說出來也是無用。
陸大學士親自送蕭令弈出府,蕭令弈忍了忍,到底沒忍住,試探地問:
「大人可知小晞今日為何傷心?」
「想必是清則那孩子又訓他了。」陸大學士看了一眼書房,意味深長:「晞兒任性驕縱,好在清則清醒,兩個人一起犯了錯,他知道懸崖勒馬,晞兒自然也就能回頭。」
「可陸晞如此傷心,大學士以為這樣做是對的?」
「陸晞是老臣與夫人唯一的孩子,確保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正確的道上,是為人父母的職責。」
這是陸家的家事,蕭令弈不好插手太多。
「但願今日一切,大學士和雲清則都不要有後悔的一日。」
他回了太子府,想去找湛宸問問清楚。
卻見府里有藥童端著藥往暖閣里跑。
「誰病了?」
蕭令弈帶著疑問進了暖閣,湛宸正在暖閣外徘徊。
見他好好的,蕭令弈稍稍提起一點的心穩穩的放了下來,然後就開始罵:
「雲清則今天做的是什麼事啊?!今日我要是陸晞,高低要抽他幾巴掌!」
「湛宸,你身邊都是些什麼狐朋狗友?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覺得糟踐人好玩是吧?」
好兇的太子妃。
湛宸無辜被罵,居然只浮現了這一個念頭。
這時,太醫從裡面走出來,說雲帥的傷口已經上好藥了。
蕭令弈才察覺到雲清則在暖閣里。
他氣勢洶洶地衝進去,湛宸攔都來不及。
可一進屋,蕭令弈就愣住了。
雲清則虛弱的靠在床榻上,胸口上纏著滲血的紗布,整個人面無血色,虛弱不堪,看著是重傷多時難以痊癒才會有的憔悴之相。
蕭令弈看向湛宸:「你可別告訴我雲清則是因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今日才故意說那些話傷陸晞的心。」
湛宸無奈道:「沒有這樣嚴重,話本看多了。」
「那是怎麼回事?!」
「太子妃…您別為難殿下了。」
雲清則虛弱開口,解釋道:「事情弄成今日這副局面,全因我不知克制,錯全在我,與旁人無關。」
他說話有氣無力,蕭令弈都覺著自己是在欺負人。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陸晞曾說過,雲清則在邊境救了他一命。
湛宸替雲清則解釋道:「那日大霧中夏國俘虜趁亂反擊,占據高地往下面推石頭,清則替陸晞擋了一下,胸口的傷養了半月都沒好全,他要是沒擋這一下,那塊石頭就直接往陸晞頭上砸去了。」
蕭令弈:「……」
這當真是救命之情。
「那鐲子也是真的,不是贗品,影二百五還在湖裡撈呢。」
蕭令弈怒氣消了一半,疑惑不解:「你捨命救他,又送他鐲子,想必是有真情的,既然如此你今日為何說這種話?難道是怕世俗偏見?」
「陸家世代清流,書香門第,陸大學士是我恩師。」雲清則臉色灰敗,痛苦地道,「我答應替他管教陸晞,如今管教出這種情分…讓陸家情何以堪?」
「在邊境的時候,我縱容陸晞,也縱容我自己,回了皇城,難道還要沉浸在夢裡不清醒嗎?」
「陸晞可以任性,我不能。」
「我斷他的念想,才算不辜負恩師的教導,不會拖累陸家的名聲,也不會讓雲家陷入風波中。」
蕭令弈冷笑一聲:「真好,你事事都想得很周全,一環扣一環的,誰都不辜負,只有陸晞活該被你言語羞辱一場,你和大學士都在把陸晞當孩子,隨你們擺弄。」
「但我提醒你,陸晞只是看起來不懂事,以他的心性,今日之後,絕不會再給你回頭的機會了。」
雲清則神情黯淡,失聲道:「我也不希望他回頭。」
「鐲子撈回來了!」
影九拿著那枚鐲子進來,雲清則不顧傷勢從床上下來,將鐲子握在手心,貼在自己的心口,鐲子裡的鈴鐺清脆作響,只是聽著沒有在陸晞手腕上那樣動聽了。
蕭令弈看他矛盾掙扎的痛苦模樣,在心裡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陷入相似的困境中。
他離開暖閣時,冷冽地瞥了湛宸一眼。
湛宸:「……」
他今日當真格外無辜。
他讓太醫好好照顧雲清則,然後追上蕭令弈的步伐。
走到花園時,渾身濕漉漉的影二百五正要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瞧見太子妃來,他上前行了一禮。
蕭令弈心疼他在湖裡找了半天鐲子,讓鏤雪去熬碗薑湯,又讓樂竹去跟帳房知會一聲,把影二百五的俸祿升了一倍。
影二百五受寵若驚,他本是無人要的,被太子府收養之後才學了這一身本領,如今報答太子府是應該的。
蕭令弈扶起他道:「你覺得這些是你分內之事應該做的,我給你的也都是你應該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