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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令弈並不躲,直視著他——他賭湛宇不敢碰他。

  太陽在御書房外投下一片陽光,蕭令弈站在光明下,睫毛都被日光映成金黃色,湛宇站在建築物投射的陰影處,明暗之間隔著一道線。

  這道線把湛宇隔在陰影之內,他其實輕易可以跨越,真正令他不敢冒進的,是昨日已成定局的婚約。

  他可以肆意擺弄東燁質子,卻得對淮王妃恪守叔嫂之禮。

  淮王府是極有威懾力的存在,而蕭令弈如今成了淮王府的人,他與東宮明面上已徹底脫離了關係。

  湛宇克制地收回手,轉頭瞪了一眼在圍觀的一干朝臣。

  朝臣們立即退避三舍,轉過身各自避開視線,御書房外的太監侍衛也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皇城人人都知道,這位質子跟東宮私下來往甚密,更有傳聞,蕭令弈是太子的入幕之臣。

  昨日淮王府大婚,全皇城都等著看毀婚的熱鬧,結果婚事順利,沒想到熱鬧是在這御書房外。

  「王妃,你似乎忘了和本宮的約定。」

  按照既定的謀劃,昨日蕭令弈本該以死抗婚,那麼今日的朝堂上,東宮的言官就會彈劾湛宸戕害人命,淮王府的聲名必定遭殃,禮部自然也就是太子的囊中之物。

  蕭令弈卻將這盤擺好的棋局全盤掀了,亂了所有節奏,湛宇心中窩著一團火,正想往外燒呢。

  「太子殿下是來興師問罪的?」蕭令弈故意仰起了脖子,把被掐出來的淤青露給湛宇看。

  湛宇眉宇一蹙:「誰掐的?」

  這副關心緊張的姿態,前世把蕭令弈騙得團團轉,如今看穿了,只覺得可笑。

  「我昨日險些死在安齊英手裡,太子殿下在意我的死活嗎?」

  湛宇急切道:「我不知此事,更何況侯府不敢真對你如何。」

  「永安侯府一向中立,殿下為何如此篤定侯府不會真要了我的性命?難道侯府實際聽命於東宮?」

  湛宇:「……」

  蕭令弈:「我跟在殿下身邊這麼多年,殿下從未告訴我,你的陣營里還有永安侯府,你是不信任我?還是默許安齊英這些年對我的苛待?」

  湛宇被質問得無處可退,他若否認侯府聽從於東宮,蕭令弈昨日悔婚之舉就變得情有可原,他若承認侯府與東宮的聯盟關係,那麼這些年侯府對蕭令弈的刻薄對待等同是東宮默許,湛宇一定會失去蕭令弈的信任。

  他斟酌許久,說:「安齊英是永安侯唯一一個兒子,本宮不能不看著永安侯的面子,令弈,你應當顧全大局,體諒我。」

  蕭令弈眼底冷漠得讓湛宇心慌,湛宇看了一眼御書房緊閉的殿門:「你人進了淮王府,心也跟著進去了?湛宸只是將你視為虞白月的一道影子,我才是真心心悅你的人。」

  他並沒有壓著聲音,這話御書房外的人只怕都聽進去了,只是面上不顯。

  如若蕭令弈是個女子,湛宇此舉已經將他推進千夫所指的深淵,所幸他是個男子,這世道自古以來,對男子總是寬容些,可蕭令弈如此卑微的身份,又能好到哪兒去?

  重活這一世,他根本也不在意名譽之事,既然湛宇主動來招惹,不趁機把他拖下水真是可惜了。

  「我當然知道,太子殿下是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他用眼神勾著湛宇,聲音壓得又酥又沉:「昨日瀕死之際,我亂了心神才稀里糊塗地入了淮王府,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但我想,我在淮王府里,更能為殿下您掃清前路阻礙。」

  他明示湛宇,他願意成為東宮設在湛宸身邊的眼線。

  湛宇感動之餘,慶幸蕭令弈沒對自己起疑:「可此事不容易做。」

  蕭令弈無比真誠:「我願意為殿下闖刀山火海,只求殿下信我。」

  過去五年間,蕭令弈確實事事都以湛宇為第一考量,為他吃過的苦受過的屈辱數不勝數,因此他今日這番話,輕易就讓湛宇相信了。

  風拂亂了蕭令弈的長髮,青絲被陽光鍍成了金色,湛宇呢喃著:「你竟然為了他束髮。」

  蕭令弈蹙了蹙眉心,撫著脖頸的淤青,輕聲道:「疼。」

  湛宇心一顫,伸出手,想要觸上他肌膚上的淤青。

  只要他敢伸手碰過來,蕭令弈就有辦法讓皇城所有嘴巴都議論太子對兄嫂有不淨之心。

  儘管這種肌膚之親令蕭令弈無比噁心。

  在觸碰到的前一瞬,湛宇的手忽然被人凌空截住,蕭令弈一愣,轉眼看去。

  湛宸不知何時從御書房出來,手緊緊箍著湛宇的手腕,像扔小雞一樣把湛宇扔出了蕭令弈一臂之外。

  湛宇向後踉蹌兩步,險些跌了一跤,被侍衛及時扶住了。

  蕭令弈沒想到湛宸有如此蠻橫的一面,一時怔住:「王爺?你…你何時出來的?」

  「在你說願意為他闖刀山火海的時候。」

  蕭令弈:「……」

  這下誤會大了。

  淮王一出來,殿外的大臣都轉過身來光明正大地看起熱鬧,連侍衛和太監也悄悄抬起了頭。

  湛宇自覺被這一扔扔得顏面盡失,他怒道:「湛宸!你敢推我!」

  「為兄是在教你禮數。」

  「什麼禮數!我不過是跟質子說了幾句話!」

  「昨日你說這番話,沒有錯處。可今日。」湛宸攥住蕭令弈的手腕,用占有的姿勢將他帶到懷裡,「你該稱他為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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