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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可唯沒辦法,思來想去,只好再一次出賣了自己的色相,這才把人給哄了回來。

  「可是今天是跨年夜。」

  季想避開了李可唯的視線,聲音泛冷:「那也不行。」

  李可唯再接再厲道:「跨年夜有新年集市,零點倒數,蘭特廣場上還有放煙花……」

  「不行,外面下著雪。」對面態度十分堅決。

  「……好吧。」

  見實在說不動他,李可唯只好撇了撇嘴,扶著肚子往回走了一段,從衣架上取來一條自己的圍巾,走到玄關笨拙地踮起腳,一把套到了季想的脖子上。

  「穿這麼少,得把脖子圍上。」

  「一路順風。」

  季想措不及防地被那條帶著熟悉體香的圍巾給兜住了口鼻,還未來得及怔神,便聽見面前傳來一句小聲的嘀咕:

  「等你出門之後我再出門……」

  「……你敢!?」他眉頭一豎,下意識地用力攥住李可唯的手腕,卻見那人仰著臉,露出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表情。

  兩個人在玄關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許久,最終還是季想敗下陣來,揉了揉眉心:「走吧。」

  看著李可唯以勝利者的姿態去衣架上拿他的羽絨服,他不甘心地又補了一句:

  「就逛一小會兒,買完東西就馬上回家。」

  出門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大半。

  日頭已經落入遠處的群山之中,淡金與淺紅交織的霞光卻還正盛,將空中浮著的雲都染上了一層夢幻的橘調,就連屋頂上的積雪都透著暖意。

  周圍的房屋都亮起了燈火,但馬路上還是沒什麼行人,道路兩旁的路燈仿佛國王座下整齊肅穆的守靈人一般,高細的身杆立得筆挺,靜靜地將光輝灑在被雪覆滿的柏油馬路上。

  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兩個人就這樣沿著小區的小道慢慢地往外走,四周只能聽見鞋底踩雪發出的悶實嘎吱聲,偶爾還能聽見遠方飄來幾聲汽車的鳴笛,像恍若隔世的煙霧一般虛幻。

  就這樣在雪地上慢慢地走,不趕時間,也不急著找話題,因為靜謐本身就是一種珍貴而安詳的東西。

  李可唯攏緊了頸上的圍巾,呵出一口白汽來,表情有些懷念:

  「忽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也是下雪天。」

  季想透過圍巾和口罩發出的聲音有些發悶:「是嗎。」

  「是啊,那是我第一次聽樂隊。」李可唯仰起了頭:「只可惜,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卻不是你第一次見到我。」

  季想頓了頓,垂下眼睛:「可是後來你來了幾次,我就記住你了。」

  「沒關係,我又沒怪你。」

  李可唯側過頭,故意問道:「當時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

  「奇怪的人。」

  季想微微蹙眉,如實回道:「……感覺想包養我,但是長得又不像有錢人。」

  李可唯:「……」

  有時候誠實也是一種傷人。

  「那你一開始挺討厭我的?」

  「討厭算不上,但也沒見得多喜歡。」

  「噢?」

  李可唯不由挑了挑眉:「那你還記得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嗎?」

  路燈下,季想望著他那雙與多年前一般無二的下垂眼,不由出了神。

  「記得。」他聽見自己說。

  「一輩子也不會忘。」

  那時候季想除了輾轉於酒吧駐唱以外,還經常幹些替人暴力討債的黑活。

  雖然來錢快,但畢竟打架也是個技術活,往往幹完一單後就落得個遍體鱗傷的下場,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幹下一單。

  有一次季想為了躲別人的暗刀,右腿的膝蓋重重地嗑在水泥台階的尖角上,霎時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不僅錢沒賺到,還差點落得終身殘疾。

  李可唯替他將褲腳一點點捲起來,發現血痂都和布料黏在一起了,只得舉著手電筒,找來剪刀一點點地剪開。

  「以後不要再接這種活了,聽到沒有。」

  「錢哪裡不能賺啊,非得賺這種用命換的錢?」

  季想疼得倒吸了好幾口涼氣,眉頭擰成了一股死結,根本沒空搭理他的話。待看見李可唯從藥箱拿來碘伏與雙氧水時,更是直接將眼睛閉了起來。

  本以為會等到雙氧水澆在迸裂皮肉上的清晰痛楚,但誰料傷口處竟然傳來了一陣舒適的涼風。

  他睜開眼一看,發現李可唯正伏著身子,抱著腿往那鮮血淋漓的傷口上一下下賣力地吹氣。

  雙氧水沒有直接澆在傷口上,而是倒在了膝蓋上方的大腿上,順著那吹氣的方向一點點、緩慢地往下淌著。

  季想整個人瞬間怔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藥水流過那可怖的傷口,看著李可唯一鼓一鼓的腮幫子,忽然間感受不到任何刺骨的疼痛了。

  那人的呼氣帶了股莫名的癢意,全身上下的筋骨被那春風化雨的氣息一吹,仿佛都化成了一灘軟綿綿的泥水,再也支不起來了。

  「疼麼?」

  李可唯見季想不說話,以為他還痛著,於是又放輕了棉簽的力道。

  這時候的季想望著他微微耷拉下來的眼角入了神,還沒意識到這種行為就叫做「動心」。

  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一根被架在高溫爐上面的鋼鐵,一點點地融化成了液態,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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