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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看——」姜稚衣輕眨著眼看著他,「你穿紅好看。」

  看著元策這一身張揚熱烈的緋紅,姜稚衣還覺得十分不真實。雖然這是她早就想好的決定,但真到了這一刻卻仍像身在夢中,從梳妝到走過氈席一路腳下都是輕飄飄的。

  「我們當真成親了嗎?」姜稚衣透過扇面望向眼前滿目的喜色,「我當真嫁給你了嗎?」

  元策唇角彎起,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量在她耳邊說:「是,姜稚衣當真嫁給元策了。」

  兩人在青廬行過交拜之禮,轉而入了喜房,喝過合卺酒,卻扇結髮,便算是禮成了。

  因省略了宴請賓客這一環,姜稚衣和元策得以早早用膳,換下層層疊疊的繁重婚服。

  浴房先給了姜稚衣用,姜稚衣沐浴過後穿了一身緋紅的寢裙,趁元策進了浴房,做賊似的從床底取出了提早讓驚蟄塞進來的圖冊,決定再臨時抱抱佛腳。

  姜稚衣趴在喜被上翹著腿,埋著頭一頁頁鑽研著,不知鑽研了多久,正在無涯的學海里出神遨遊,忽聽身後熟悉的男聲響起:「喜歡用這一頁?」

  姜稚衣心連著肝驀地一顫,整個人差點從榻上跳起來,一回頭,看見元策彎著腰負著手,像書院裡突擊來訪的先生,仔細打量著學生的課業。

  姜稚衣驚地抱起圖冊往榻里側一滾:「你怎麼走路都沒個聲兒!」

  「要是有聲兒,怎麼看出你喜歡用哪一頁?」

  姜稚衣緩緩低下頭去,看向懷裡的圖冊,她方才在看的這一頁是——琴瑟合鳴?

  ……不可以不可以!

  「不、不是,我只是剛好翻到這一頁……」

  「那——」元策朝她懷裡的圖冊瞄去,「旁邊那頁曲意逢迎?」

  姜稚衣垂眼一看,瞪大了眼睛。

  元策上了榻,拿起她懷抱的圖冊隨手翻了翻,指給她看:「那不然這個魚翔淺底?」

  姜稚衣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元策又翻了兩頁:「或者這個攀龍附鳳?」

  姜稚衣快閉過氣去。

  元策闔上圖冊,仰躺在榻上笑得雙肩打顫。

  姜稚衣蹙眉推了他一把:「笑什麼呀?」

  元策仍是笑個不停。

  「再笑我咬你了!」姜稚衣趴上去作勢要咬他。

  元策終於收了笑,把人抱進懷裡:「你要覺得難就別勉強,改日也行。」

  「不行,今日事今日畢,就要今日,」姜稚衣趴在他身上冷哼,目光閃爍著低下聲去,「其實我覺得那個龍戲游鳳還算簡單……」

  元策回想著眨了眨眼,看著她去妝之後依然嬌艷的臉,喉結輕動:「那一會兒弄疼你怎麼辦?」

  「……弄疼我,你就休想拋下我了。」

  元策眼神微微一黯,攬在她背脊的手摩挲著上挪,壓著她後腦勺吻上了她的唇。

  冬夜,雪絮打著旋兒一縷縷飄舞在半空,悠悠落上窗欞,被屋裡熏蒸的熱意融化。

  新房內喜燭搖晃,喘息交織。

  姜稚衣仰面躺在榻上,仰著脖頸半眯著眼,抱著元策傷疤累累的背脊,感覺到他的吻一寸寸細密落下,輾轉遊走,自己也像一縷雪絮,被熱意融化成了一灘水。

  明明合卺酒只是一口,遲來的醉意卻在此刻蔓延向四肢百骸,讓人如同飄浮在雲端。

  窗外寒風呼嘯肆虐,吹得院裡那株臘梅細枝輕晃,花蕊顫動。

  他也像一陣風,令她止不住一陣陣抖顫。每顫抖一次,抱著他背脊的手便忍不住收緊一分,指尖偶爾刮蹭過他傷疤,換來他更用力的攫取。

  心神搖盪間,姜稚衣不知如何才能抱他更緊,只想多一些,再多擁有他一些,也被他多擁有一些。

  神思朦朧之際,兩人在觸碰一剎齊齊一記震顫,一個抬眼一個低眼。

  姜稚衣睜開一雙霧蒙蒙的眼,看見一滴清冽的汗掛在元策的鬢角,隱忍著懸而未落。

  元策一雙暗潮洶湧的眼緊盯著她,像在用眼神詢問。

  姜稚衣緊張得心臟快躍出胸腔,卻仍仰起頭,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隨著鬢角那顆汗重重砸落,一聲悶哼響起,窗外的風一剎止息。

  元策將額頭抵在姜稚衣肩窩,閉著眼緩過這一陣震盪。

  姜稚衣眼皮顫動,張著嘴驚至無聲。

  感受到她的僵硬,元策抬起頭來,輕輕吻去她鼻尖細汗,凝望住她的雙眼,啞著嗓開口:「答應你了,我會活著回來。」

  姜稚衣熱淚剎那盈眶,心間疼痛滿脹:「這一次,你若食言,我絕不獨活。」

  「好。」

  窗外風雪大作,帶著摧毀破碎一切的力量席捲過境。

  榻上兩人像要將彼此揉入骨血般緊緊相擁,沉淪在濃熱的漩渦。

  夜半更深,風雪停歇,萬籟俱寂。

  元策靜靜看著懷裡安睡的人,久久未曾合眼。

  目光從她未描而黛的眉,到她豐盈水潤的丹唇,到她雪白修長的頸項,往下如玉鎖骨,連綿起伏。

  忽聽一聲哨響,元策驀然抬眼,眼色霎時清明,將懷裡軟綿綿的人輕輕放回榻上,翻身而下,披衣走了出去。

  庭院裡,穆新鴻步履匆匆送來一封信報:「少將軍,和親使團里有人傳來的密信,這使團里難道——」

  「有齊延的人。」元策毫不意外地接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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