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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心一剎,竟分不清她到底是醒來了,還是又做起了一個新的夢。

  元策抬起洗淨血污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好似在疑心藥效還未退去。

  姜稚衣失神地望著他喃喃:「我這是……在做夢嗎?」

  元策歪頭一笑:「如果是在做夢,公主想做什麼?」

  「我想——」姜稚衣淚盈滿眶,「我想和你私奔——」

  元策笑著朝她攤開手。

  姜稚衣愣愣將手交到他掌心,被他輕輕一使力拽起,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穿戴好了嫁衣。

  順著他手的力道,姜稚衣雙腿一晃落了地。

  元策單膝屈地,替她穿好喜鞋,將她從榻上牽了起來。

  姜稚衣踉蹌著跟上他,見他掀開帳門,拉著她一路往外走去,將她一把抱上一匹高頭大馬,隨後翻身而上,從身後擁住了她。

  長鞭一揚,駿馬飛馳而出。

  「那臣這就帶公主私奔。」

  第94章

  渺渺碧空下, 駿馬迎著高懸的金烏馳騁而出,一路穿過長草,跨過土丘, 途經冰河, 朝茫無邊際的沙地而去,像要一直去到天之涯, 海之角。

  馬蹄飛濺起黃沙, 長風吹捲起馬上少女半披的烏髮和火紅的嫁衣,與身後少年玄色的衣袂彼此牽連纏繞。

  姜稚衣被元策緊緊擁在馬上, 感受著風真實的冷,太陽真實的刺眼, 環在她腰間那隻臂膀真實的溫熱有力,在確信這不是夢的一剎, 迎著斑斕的日光眨落下大顆滾燙的熱淚。

  失而復得的這一瞬, 姜稚衣淚光里倒映著藍天黃沙, 腦海卻忽然回閃過去年冬的長安街頭。

  百姓夾道的長街, 玄甲騎兵開路,漫天花枝雨里, 她探窗下望,他馬上回首, 遙遙對望一眼, 彼時以為的初見,卻原是隔世的重逢。

  姜稚衣在獵獵風中努力睜開眼,用今生未曾失明的雙目看著這世間萬千鮮活的色彩, 還有身後鮮活的他。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姜稚衣頂著狂風回過頭問。

  元策揚鞭策馬:「帶你回姑臧。」

  「沒人攔我們嗎?」

  「我河西玄策軍鐵騎在此,誰人敢攔?」

  姜稚衣想起了昏沉一覺里隱約聽見元策發出的軍令:「你當真殺了西邏二王子?西邏可會與我們開戰?」

  元策朗聲一笑:「西邏兩位王子爭儲日久,如今我將西邏王位拱手送給大王子, 他若識相,自當與我大燁交好,他若要戰也得掂量掂量,我三百騎兵能屠盡他西邏使團,一個不少全身而退,是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一個不少,全身而退……姜稚衣感激涕零地閉了閉眼。

  「那長安那邊呢?」

  「你的和親隨從會由玄策軍『照看』在此,周寺卿自會帶著西邏二王子項上人頭去長安說明『真相』。」

  死人已經開不了口,只有活人才能說出真相,既然這件事只剩下一種真相,那麼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便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眾人願意相信什麼——

  西邏大王子與二王子水火不容,此後想拉攏更多人心,榮登王位,自然願意相信這件事是自己的弟弟的過失。

  長安多半朝臣都對狼子野心的西邏二王子恨之入骨,自然願意相信這件事是二王子死有餘辜,是大燁正當自衛,揚我國威。

  所以即便有人猜到這件事背後真正的推手是誰,也不能給河西、給元策定罪,只是……

  「可陛下不會相信,此番年關你依例進京面聖,恐怕……」

  元策眯起眼:「那便是我與陛下兩個人的事了。」

  所以他的計劃和她一樣,是保全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跟著一個隨時要赴死的人私奔,怕不怕?」元策垂眼看著她。

  姜稚衣在淚如雨下里牢牢盯住了他,搖頭:「不怕。」

  就算前路就是死亡,明日便是末日,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什麼都不怕。

  姜稚衣和元策一路看山看水,走走停停回到姑臧的那天,另一邊,周正安快馬加鞭,一路奔命地回到了長安。

  儘管和親出意外的消息早在事發後便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當周正安本人一身陳舊血跡,手捧西邏二王子人頭走上金鑾殿的那一刻,滿朝仍是一片震動譁然。

  上首,興武帝死死盯著那顆頭顱,扶著龍椅的手用力到指節發青發白。

  周正安對著天子及一眾朝臣,將醞釀了一路的故事椎心泣血地講述出來:「……我大燁願下嫁公主,本已是給足他西邏顏面,豈料卻遭遇這般大不敬的對待!這西邏二王子簡直欺人太甚,分明是目無我大燁公主,目無我大燁天子!」

  一旁有人看出天子對此事的懷疑,當即開口駁斥:「周寺卿好大的膽子!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西邏二王子僅是不敬,何至於鬧出人命?」

  周正安冷哼一聲:「葛侍郎當真站著說話不腰疼,何謂『僅是不敬』,葛侍郎當夜可曾在場,可曾目睹情勢有多兇險?夜半更深,侍衛見有人醉酒意欲夜闖公主大帳,一心保護公主,何曾看清來人是誰?來人不聽警告,三令五申之下依然動手去掀公主帳門,侍衛拔劍相對,又何錯之有?若這一劍不拔,你可知公主會遭受何等侮辱?我大燁又會遭受何等侮辱?」

  「他西邏二王子既然前來迎親,又怎會在如此要緊關頭飲酒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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