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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恨你拿我撒氣。」提燈指尖探向謝九樓平放在身側的右手,摸到對方食指指節處那個歪歪扭扭的刺青,那是謝九樓給他刺刺青前先拿自己做的嘗試。後來悄悄跟著提燈出無界處,便戴上戒指遮住了。

  而今戒指早被謝九樓賣掉,這塊刺青便也暴露出來。

  「你一根指甲都是我的,不該背著我糟踐自己。」

  提燈退到腳踏上,跪在謝九樓腿間,埋頭執針,刺了下去。

  謝九樓倒在被褥里,仰頭看向床帳,身下傳來細密輕微的刺痛。

  針眼在他小腹接連遊走,隨提燈落手,謝九樓胯骨間升起陣陣酥麻的感覺,直衝小腹。

  「你那時也同我賭氣。一句服軟的話都不說。」他緩緩撫摸上提燈發頂,長長吐著氣,不時開口輕喘,「我刺,是怕你心裡放了別人,我不在便沒了我的位置,慌得沒路,才想在你身上留個標記……你又哪裡需要在我這兒標記什麼?我哪一處不是你的……嗯……」

  提燈針腳下得快而准,越到後頭,謝九樓喘息越急促,額上發了層細汗,床幔帳子也看不清楚。

  原來當時,提燈是這般感受。

  功臨告成,提燈收了針,垂眼注目這幅刺青片刻,忽一低頭,扯下謝九樓本就褪到了腿根的褲腰。

  「……提燈!」

  謝九樓頓覺頭皮發麻,驟然撐起上身,先看見遍布小腹的幽暗淫紋——比他在提燈身上所作更張揚跋扈,紋路妖冶而精細,隨即便是衝擊他視線的一幕。

  他低吟出聲,五指插入提燈起伏的發間,竟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了:「慢慢……」

  提燈唇腮酸軟時,謝九樓躬身將他抱了起來。

  天旋地轉,待提燈視野清晰那一刻,身體已經隨著謝九樓逐漸發燙。

  檀木窄榻搖得厲害,他小腿在謝九樓腰側晃蕩著,伸手到自己頭頂上方胡亂去夠,夠到床前木欄,算是浮萍飄葉找著了支點,死死抓著便不鬆手。

  提燈半闔雙目,抵在謝九樓挺闊的胸膛,微弓著腰,腳趾緊蜷:「太……太深……」

  謝九樓頂得他喘不過氣,幾度咳了出來。

  床搖得漸快,最後在提燈短促的悶哼里停下。

  謝九樓伏在提燈身上,牢牢抱著他,手掌從護在提燈頭頂的位置移到了後頸,不輕不重地揉捏。

  「傷還疼不疼?」他啄了一口提燈下頜,便要偏頭去檢查。

  提燈轉過來給他看了,紗布底下沒見著滲血,他便放了心,替提燈擦乾淨別處,把人塞進被子裡:「好好睡一覺。」

  提燈點點頭,窩在他懷中便睡了。

  月色寂寂,外頭偶有幾聲蛐蛐兒和蟬鳴。

  房裡夜風偶過,清爽襲人。謝九樓摟住提燈相對而臥,低眼便見那張安好的睡顏。

  他無聲撫上提燈的臉,手指極輕地擦過提燈的鬢角和髮絲,目光幽深,腦海中不住想起來時楚空遙同他說的話。

  ——「蝣語?阿海海……在蝣語裡頭,不曾有這個說法。」

  ——「許是語調不同?白斷雨教我蝣語時,蝣族已幾近滅絕。他們的語言沒有文字,保留的方式僅是口口相傳。可蝣語在不同部落里,同樣的意思甚至叫法,因著口音差別,聽起來也大相逕庭。所以他們沒落那兩百年間,隨族人死去,最難收復考究的,便是蝣族消逝的語言。」

  謝九樓那時想了想,對楚空遙說:「不。就是這個語調。」

  楚空遙思索許久:「我在記錄蝣族人捲軸里看到過一次,不過書中也只略帶著提了一筆,許是那東西不甚重要——保留記載的蝣語裡頭,有個叫法,和你說的相近,但只是相近,幾乎只有咬字相似,說出來,音調卻完全不同的。若不刻意穿鑿附會,把那叫法和提燈的叫法放在一起,聽不出什麼聯繫。」

  謝九樓忙問:「什麼叫法?」

  楚空遙便循著當年自己看過捲軸上的注音說了一句。

  那說法咬字確實和提燈類似,只語調要高出很多。

  「這已是蝣族裡十分古老的語言。再要追溯,會別的叫法的蝣人,應該只存活在他們尚未沒落的時候。也就是你我出生前兩百年,距今……該有五百年了。」楚空遙解釋。

  謝九樓沉默一息,問:「那你剛才的叫法,在蝣語裡,是什麼意思?」

  「夫妻昵語——郎君。」

  謝九樓回神,目光依舊盤桓在提燈眉眼之間。

  提燈……會是蝣人麼?

  不,不會。蝣人生來便是玄者,謝九樓身為四階刃,娑婆世中任何玄者他都分辨得出。而提燈與他這麼多年朝夕與共,骨珠沒有任何玄氣,是最尋常的普通人。

  他這麼想著,不知不覺便從枕頭的一端移過去,與提燈挨得極近。

  興許他的呼吸因著距離過於明顯,提燈竟在這時忽然睜開了眼。

  謝九樓猝不及防,僵著身板和提燈四目相對,不知所措。

  提燈眼珠子黑漆漆的,和他對望了一會兒,驀然湊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謝九樓心一亂,放在提燈腰間的手都軟了一般,語無倫次道:「……做什麼?!」

  提燈歪了歪頭,似是不解:「你不是想要這樣?」

  「我……」

  謝九樓張了張嘴,說不出是,更說不出不是,只一把按住提燈腦袋貼在自己胸前,呵斥道:「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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