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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空遙、姬差、第七歌和囡囡在旁邊坐成一排看熱鬧。

  「那你一開始就別救啊!半路把我扔這兒撇下算什麼?我擱原來那地兒還能找回去呢!」

  鶴頂紅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我救你我還錯了是吧?誰叫你睡得跟個死豬一樣!我要不救你,你豎著進山,橫著出去!指不定變人變鬼家去呢!」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我又不是人!」

  那小公子眼看說不過,一口氣都要分成三段兒來出,眼睛一挪,正掃到剛剛走進的謝九樓和提燈,一拂袖子,哼了一聲:「一堆妖魔鬼怪!」

  謝九樓眉梢一挑,這四個字怕是怎麼都放不到他和提燈身上。

  再低了頭細看,提燈一路都拿他那件袍子把臉遮個嚴實,這下停下來,謝九樓拎起袍子一掀,看到個黑貓臉。

  提燈早前拿菸灰往臉面上厚厚抹了幾層,袍子又濕,潤了頭髮,就有幾根就往臉上貼,一貼就把下頜處的菸灰給化在水珠里,水珠沿著下頜角流到下巴,就把臉邊沿給暈出了墨跡,中間還黑乎乎的一團,鼻子眼睛都要看不清了。

  謝九樓冷冷睨了那小公子一眼,一言不發逮著提燈去找河溝洗臉。

  人給摁到小溪邊蹲上,提燈還不知道要做什麼,直愣愣等著謝九樓發落。

  謝九樓瞪他一眼,一手撈起提燈的散發抓在背後,一手掬了水:「湊過來,自己洗。」

  提燈就把臉埋在謝九樓手裡,一動不動。

  謝九樓:……

  謝九樓:「我沒有手,你也沒有嗎?」

  說完就甩開掬水的手,又捧了一捧道:「躬下來。」

  提燈就躬下去。

  謝九樓沉默著給他洗臉。

  菸灰並不容易洗下來,洗了半天,提燈臉還是花的。

  就見越洗,謝九樓臉色越不好了。

  提燈不知道這人又發什麼脾氣,低眼想了想,輕輕哼唧一聲,閉著眼把臉往旁邊躲。

  謝九樓問:「你躲什麼?」

  提燈睜開一隻眼睛:「疼。」

  提燈一喊疼,謝九樓心就硬不起來了。

  他繃著臉僵了會兒,轉頭去找剛剛被自己扔在一邊的外衫。

  伸手夠回來又放到河裡洗乾淨,擰乾了便拿著細細給提燈擦臉。

  這回手上力道輕了很多,雖一下擦不乾淨,他也不用力,來回著多擦幾下。

  擦著擦著,就板著臉嘮叨:「起了火也不會跑,著了涼也不會說,花了臉也不會洗!誰看著你都柔善可欺,黃毛小子也能欺負到你頭上!我不跟著,你這條命不知道要丟幾次。笨成這樣,若當真一個人出來,被人賣了都還幫人數銅板子!你那個遠在天邊的阿海海,幾時管過你吃的這些苦頭?光坐享其成罷了!也不知道這種人,找他做什麼去。日夜惦念著,又有什麼用!」

  提燈指尖刨著地上的石子兒,心不在焉。

  謝九樓眼一橫,轉過去在溪里洗乾淨衣裳,起身就走:「說你幾句就這副模樣,你不樂意聽,我也不樂意管了。日後你要找誰,自個兒找去,別晚上一個人睡著嫌冷,又喊謝九!」

  提燈走一步跟一步:「我幾時不樂意聽?」

  謝九樓嗆回去:「你就是說得好聽。」

  提燈正要反駁,忽又低頭轉念一想,謝九樓說得也對。

  便不吭聲了。

  謝九樓等了會兒,發覺後頭沒接話,驀地停下:「你悶著做什麼?」

  提燈靜默不語。

  謝九樓一眼看穿他肚子裡幾個心腸:「你也覺著我說得在理?叫你找不出岔子來了?」

  語畢臉色更難看了,甩袖子賭氣一走,提燈又趕緊跟過去。

  回去那會兒鶴頂紅和楚空遙去拾柴,剩幾個小孩子在那兒。

  一來所有人昨夜到現在都沒填肚子,拖拖拉拉撐著下山不如補補精力,二來吵歸吵,那小公子還是要送回去的,這麼一耽擱,也不指望今天白天能進虎嘯山了,乾脆停當一晚,好好休息。

  第七歌先時清醒了片刻,只確認自己和姬差脫了險,便又相互依偎著昏睡過去,那小公子精力卻很充沛,遠遠瞅見謝九樓和提燈過來了,正愁找不到人解悶,哪想目光一掃到提燈臉上,什麼都忘了。是眼也直了,嘴裡一個字兒都蹦不出,耳朵燒得通紅,半晌才支支吾吾指著提燈問:「你……你先前……不長這樣啊……」

  正巧遇見拾柴的兩個抱著樹枝回來,聽見這話,楚空遙便笑:「我瞧曲公子先前,也不這麼結巴啊。怎麼提燈洗把臉,就把你的口舌也洗去了不成?」

  小公子姓曲,叫曲鴛,是山下豪商家的小兒子,生性不羈,眼高於頂。膽子不大點兒,野心卻不小,就愛去些旁人不敢去的地方。奈何家裡管得嚴,出門總要僕人守著。昨日趁自家家奴不注意,自個兒偷跑出來進了山,白日什麼都沒瞧見,憑著心大,入夜便尋個山洞睡了。被鶴頂紅他們連夜上山時偶遇,念著好歹一條人命,順手救了。

  哪曉得這曲鴛一覺醒來,還是青天白日,傳聞中的老虎一隻沒見著不說,憑空叫人給他挪了個窩!他氣不過,便擰著鶴頂紅要回去。

  於是便有了今日午後他們瞧見的那一幕。

  提燈披著濕衣服吹了一夜的風,眼下旁邊有兩位姑娘,謝九樓也不便脫了夾袍給提燈換上,只急著堆了草堆要生火,想著快點給提燈烤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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