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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一會兒你便把我們就上來了?」

  「不錯。」

  謝九樓道:「看來我們在未知境的一天一夜,凡間也就半晌功夫。」

  提燈低頭不言,謝九樓卻瞥見這人攥在右手手心那處的衣料不知不覺被染紅了一片。

  遂翻過提燈手掌一看,竟是不知何時劃破的一條大口子,自虎口至手掌下沿,橫跨整個手心,眼下傷口處血已凝固,是劃了有好一陣子了。

  「這是哪裡弄的?」謝九樓問著,抬眼就見提燈仍愣愣盯著自己掌心發神,一貫又是那副聽什麼都左耳進右耳出的神態,登時更不快活,略微厲聲了些道,「那麼大條口子,再深點筋都斷了,竟不曉得痛的?」

  這音量分外高了點,引得鶴頂紅和楚空遙都噤聲瞧了過來,提燈也一下回神,亦察覺他不悅,下意識坐正,頂著眼皮看謝九樓兩眼,想了想,把手伸到謝九樓面前,一副你說什麼是什麼的模樣道:「痛。」

  謝九樓一口要發作的氣又堵著了。

  他恨不過,只拿鼻子出了聲氣,沉著臉把外袍裡頭乾淨衣裳撕了一塊下來,裹成條,再細細把提燈傷口包住。手裡忙活著,嘴角能拉到地上:「成天不知道在想什麼,搞得什麼都比一條命重要似的。這是心裡有底,總覺著有人替你操心。我看我一走,誰還管你傷大傷小的。」

  提燈審時度勢,一聲不吭由著他。

  囡囡眨著眼睛觀察謝九樓臉色,往提燈身旁挪了挪。

  眼見天就黑了下來,鶴頂紅楚空遙,一個不食煙火的鳥,一個講究乾淨比什麼都重要,兩人湊一塊柴都拾不到幾根能燃的來。提燈和謝九樓到林子裡抱了柴,回來鶴頂紅正盤腿坐在石塊上剝兔子皮:「正好,把火燒上,烤幾隻兔子,吃了就進城去。」

  「進城?」謝九樓挨著他坐下,和他一起剝兔子,「誰跟你說這會兒還能進城的?」

  「進城還要挑時候?」

  「說你是鳥你就真不把自己當人看。」楚空遙搖著扇子過來,「先不說哪座城沒宵禁,咱們幾個,隨便挑一個出來,到了城門口,是能給人報出戶籍的麼?你們兩個我不知道,我和五陵王可是三百年前就死了的人,史書都記著呢,做不得假。」

  鶴頂紅越聽越糊塗:「五陵王?」

  謝九樓打斷道:「好了。今夜現在這兒將就一晚,火生大點,謹防野獸。明兒再想辦法進須臾城。進了須臾城……」

  謝九樓驀地沉默了。

  進了須臾城,他就真的不能跟著了吧?

  鶴頂紅沒察覺異常,自顧把兔子交給謝九樓串好,四顧瞧著:「將就?怎麼將就?睡地上?」

  楚空遙問:「地上睡不得?」

  鶴頂紅撇嘴:「我沒睡過地上。」

  又硬又濕的,怎麼睡。

  提燈正坐在離火最遠的地方,手往前伸著把謝九樓的披風烘熱,摸著幹了,便往後一搭,給自己穿上,漫不經心道:「我十八歲以前,都睡在籠子裡。」

  此話一出,那邊三人都安靜下來,齊刷刷望著他。

  提燈若無其事,也不看他們,慢條斯理給自己系好披風,一邊系,一邊接著說:「又矮又窄,背和腿都打不直,只能抱住膝蓋坐著睡,或者蹲著。多數時候換著來——一個姿勢睡久了總不舒服。那時候做得最多的一個夢就是被放出去睡地上,一晚上都好,能讓我打直了睡,死在夢裡也甘願。」

  眾人都聽得愣住,謝九樓也不例外。

  良久,鶴頂紅磕磕絆絆道:「……當真?」

  提燈含笑斜乜一眼過去:「假的。」

  又問:「這下睡地上你能忍了麼?」

  鶴頂紅喉嚨一噎,悶頭片刻,啐了一口:「我說你是個頂奇怪的人,平日嘴裡半真半假,說得越真的,偏就是假的,總叫人捉摸不透目的。只是想叫我睡地上,倒難為你編排一通。我再不信你的話。」

  那邊謝九樓和楚空遙二人卻各自低頭不言,自有思量。

  烤好兔子,照例把肉給囡囡撕下來,等她吃飽了,他們才吃剩下的。

  吃著,就不免找話來聊。

  先是鶴頂紅問:「你們下去是被囡囡拖下去,那上來是怎麼上來的?囡囡送上來的?」

  「不像。」謝九樓接話道,「先時在水下,囡囡哥哥同我們坦白時曾說,囡囡也是困在河底上不來的,唯一一次上去就是和笙鬘交換身體那天,只怕打那以後就被禁錮了,否則她哥哥也不會說『出去死了也算解脫』這樣的話。我們雖身體在岸上,神識卻被囡囡無意困在未知境,當時不知哪裡起了場奇火,竟將未知境燒個精光,我們才因此脫身。」

  「奇火?」

  謝九樓點頭:「那火來得真是怪,且不說是誰放的,若是尋常火把,囡囡哥哥也不是沒有燒過——做飯也需得生火不是?可也沒見過哪次能燒破幻境的,我只覺得最後那把火,將它引燃的,定非我們眼見之物。」

  「燒破幻境……」楚空遙喃喃重複著,忽和謝九樓對上目光,異口同聲道,「觀音火?」

  鶴頂紅左右瞧瞧:提燈對這話題渾然不想參與,只低頭吃肉,謝九樓和楚空遙像是參透點什麼,卻不說下去。

  他緊著問:「什麼觀音火?你們在說什麼?」

  楚空遙便另起個頭方便解釋:「可聽說過先天神與後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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