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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得亮天平年景。

  或許是為顯同沐了受恩王恩澤,連亂葬崗的野狗豺狼,最近吃得也格外油光水滑,膘肥體壯。

  作者有話要說:

  手感不太好,不好意思。

  看見營養液漲得好快啊,受寵若驚,感激不盡,啾咪啾咪!!

  第一百零五章

  過了不知多久, 似乎是一夜,也似乎,不過一兩個時辰而已。

  崔安已是面無人色, 唯有一雙淚流不止的眼睛紅腫著, 從見到楊廷機時就開始跪地哭訴, 到東方漸曉, 他都不曾起來,因而此刻雙膝疼得宛如針扎一般。

  「崔安。」昏昏沉沉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低沉的男音。

  是……崔安霍然抬頭, 看向一直沉默無語的外祖父。

  他終於開口了。

  崔安頓時喜不自勝,自從楊氏過身後,崔安面臨的每一樣困境都是楊廷機一手為他操辦解決的,因而崔安親近外祖比親近崔平之更甚, 對他而言, 只要楊廷機開口,世間便無難為之事。

  今日之事, 亦然。

  「外祖, 外祖。」崔安膝行到楊廷機面前, 青年人眼中儘是希冀,顫聲喚對方。

  或許是自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崔安並沒有注意到, 楊廷機喚他崔安。

  楊廷機從不連名帶姓地叫他。

  「外祖,」崔安啞聲道:「孫兒就知道, 外祖不捨得讓孫兒去送死。」

  楊廷機如刀鋒一般的視線落到崔安臉上。

  他已經老了,目光卻還如正值盛年時那般銳利。

  他定定地看著青年人清俊卻怯懦的面龐, 忽地生出了一種想要嘆息的欲望。

  他戎馬半生, 無有親長蔭蔽, 唯有在戰場上以命相搏, 軟弱這個詞與他毫無關聯。

  這個先後失去了父母兄弟妻女、送走了大半戰友同僚,最終功成名就又孑然一身的男人望著此世間自己唯一的血親,從未感覺如此疲倦過。

  他能從這個青年人的臉上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兒的影子,還依稀覺得他有些像自己的亡妻,但是無論是女兒還是夫人,都沒有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如此狼狽不堪過。

  他聽著耳邊崔安驚喜地喚他外祖,聽崔安吹捧他的好,直到青年人得不到任何回應,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惶恐不安地閉上嘴,只拿一雙眼睛一眼不眨地望著他,楊廷機再一次開口了,他說:「崔安,你要同你父親說,你去京城。」

  仿佛在平靜無波的水中驟然從山頂滾下巨石。

  剎那間,水光滔天。

  崔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眸光劇烈地顫抖著,「外……外祖?」他不敢相信,顫抖著確認。

  楊廷機已枯坐了一夜,卻不見半點疲態,他對崔安重複了一遍,「回府,告訴你父親,你要去……」

  楊廷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崔安猛地撲地痛哭打斷。

  楊廷機看著崔安清瘦的脊背,張了張嘴,本想伸手扶他起來,卻不知因為想到了什麼,猛地頓住,他只是平靜地開口,「崔安,回府去。」

  崔安哭得渾身劇烈顫抖,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外祖,我不想……」聲音哆嗦著,「我不想死!」

  楊廷機靜靜看了一息,最終忍無可忍,一把拽起瑟瑟發抖,有如一隻被大雨打濕了羽毛的無主雛雞一般的崔安,他目光牢牢地縮在崔安臉上,後者顫了下,下意識咬住了牙免得自己哭得更厲害,直覺告訴他,楊廷機絕不想在此刻看見他痛哭流涕的樣子。

  「崔安,」楊廷機蜿蜒著傷痕的手背上因為用力青筋道道隆起,「你要是想活著,就去同你父親說,你要去京城。」

  「為什麼?」崔安哽咽著發問。

  楊廷機鬆開手。

  崔安卻不死心,望著轉過身的楊廷機,顫聲問道:「外祖,為什麼?」

  「去!」楊廷機厲聲回答。

  崔安被嚇得肩膀猛地一顫,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朝楊廷機一拜,踉蹌著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

  侍從見狀皆驚駭,忙有人扶住了崔安,攙扶崔安出去。

  背對著崔安的楊廷機仿佛什麼猜得到,眉頭深深地擰在一處,半晌才緩緩放鬆,露出一個冷笑。

  崔平之給了他一個難題,那麼,他還給崔平之好了。

  若是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若是連至親都要被拿來做交易,崔平之拿什麼取信於兆安內的臣民?

  崔安形容狼狽地回了王府,失魂了一般,頭也不抬,直直地往書房走,面前有什麼都不顧,卻聽一陣驚呼,還未反應過來,已被人一把扶住了肩膀。

  「大公子!」那人似乎也被驚到了,若非那人眼疾手快,攔了一下崔安,恐怕二人要撞個滿懷。

  崔安抬頭,昏茫的視線正好與後者含著擔憂的美目相撞,一下回了神,往後退了三步,苦笑道:「姨娘。」

  馮氏放下手,目光擔憂地看著崔安,「大公子這是從哪回來?」

  滿身狼狽,衣料皺巴巴的,衣袖被淚水洇出一片濕痕。

  即便崔安已經被封了世子,馮氏還是習慣叫他大公子。

  崔安搖了搖沉重的頭,沒有回答馮氏的問題,縱然與眼前女子所出的崔康水火不容,但崔安與馮氏面子上還算過得去,馮氏一向是最溫和好說話會做人的,知自己走了,最得意的就是崔康與馮氏,但被馮氏關切發問,崔安還驀地感受到一陣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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