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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樣做無疑會增加不必要的運輸成本,浪費人力、物力。

  「以朕所想,不若令各地方自己年初時定出一年所用銀錢,刨去官用,再送往京城。」說完,往謝之容的方向看去,兩人都毫無防備,短暫地視線相接。

  謝之容謹遵為臣之禮,恭順地垂下頭,「臣以為陛下所言甚是,只是,若依陛下所言成制,以眼下的官風,恐會加劇地方貪墨。」

  「細節的事情還可以再繼續磨一磨,」蕭嶺半眯起眼,想起先前的季詠思案,在整頓吏治後,恐怕會有越來越多這樣的事情被擺到明面上,他語氣裡帶著點森然冷意,「至於地方官場,朕自會派人好好整治。」

  謝之容道:「是。」

  這件事其實和謝之容關係不大,或者說乾脆沒有關係。

  謝之容唇角似翹起,露出了個幾乎看不出的清淺笑容,「陛下胸有成算,臣拜服。」

  蕭嶺既然已經想好了怎麼處理應對,為何非要來軍中?

  蕭嶺聽謝之容這話,耳邊微微發燙,似有似無地體會到了些被人拆穿的尷尬。

  既然已經想到了怎麼處理應對,為何非要來見謝之容?

  因為公事?還是只拿公事,做一個來見他的,名正言順的理由?

  蕭嶺覺得謝之容似乎看出來了什麼,然而當他看向謝之容時,謝之容面上只有再坦蕩認真不過的專注神情,察覺到蕭嶺的目光還愣了愣,「陛下?」

  蕭嶺乾咳,「朕無事了。」

  謝之容面露擔憂,「陛下可是受涼了?」

  自從見到謝之容後幾個時辰內不知道咳了多少次的蕭嶺:「……嗯。」蕭嶺預料到了謝之容的下一步打算,立刻道:「不必,朕只是有點受寒,不必找大夫來。」

  謝之容起身,為蕭嶺倒了杯茶。

  剛急匆匆說完這句話的蕭嶺望著透亮的茶水,恨不得把腦袋插-進去。

  尤其是,謝之容還輕笑了一聲。

  蕭嶺覺得自己已經麻了。

  好像,有那麼點,丟人。

  「那臣讓人熬薑湯送來,好嗎?」語氣溫和極了,好像在哄人。

  蕭嶺喝了一口茶,待咽後才悶聲道:「也不必,朕不想喝。」

  謝之容搖頭,語調還是溫柔含笑的,「若是加重了,」

  「若是加重了就是你的責任。」蕭嶺放下茶杯,在與謝之容朝夕相處的這段時間裡他深刻地意識到,在談話時,想要單純地憑藉條理與邏輯來說服謝之容是很困難的,他有兩種比前者簡單的多的方式可以選擇,一是利用帝王身份,以權勢令謝之容口服但未必心腹地稱是,二則是蕭嶺用的這種。

  不講道理。

  謝之容愣了愣,「臣?」

  「朕來看你才出宮,顛簸了一路到這,你方才要和朕出去散步,朕又受風,」蕭嶺慢悠悠,「還有,你方才說若是加重,這是謗朕,倘加重,便是你的責任。」

  理直氣壯。

  說完,還瞥了謝之容一眼。

  蕭嶺臉上生得最綺靡那處定是眼睛,眼珠烏黑,不是一眼見底的清亮,反而透著層蒙蒙渺渺的霧似的,叫人看不清,眼型秀麗,到眼尾那自然流暢地收攏,微微上揚。

  張揚,倨傲。

  後者手指攥緊了一瞬,只覺呼吸微微發著熱,神色卻殊無變化。

  垂首,唇畔笑意更甚,「是,皆是臣之過。」

  他認的太快,以至於蕭嶺還反思了一下自己這麼幹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

  「臣怕陛下貴體有恙,今夜便早些歇息。」謝之容道:「陛下以為如何?」

  不知不覺間,夜已經深了。

  先前還因為操練而有些喧囂的營地內,已少有聲響。

  萬籟俱寂。

  蕭嶺剛要回答,卻差點咬住自己舌尖。

  剛才說的太入神,讓他差點忘了自己今夜是要和謝之容一起睡的。

  太安靜了,安靜的蕭嶺能聽到自己變快的心跳。

  謝之容安靜地坐在他對面,等待著他的回答。

  燭光落在謝之容面上,如玉質。

  蕭嶺那一瞬間,的確起了猶豫之意。

  他自覺自己勉強能算個理智克制的人,但他不太喜歡煎熬自己。

  謝之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蕭嶺的回答,從蕭嶺的角度看,他垂了眼,蝶翼似的長睫仿佛有氣無力般地輕顫了兩下,即便看不清謝之容的眼睛,蕭嶺還是從謝之容這點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的反應中,體會到了種說不出的失落與無措。

  蕭嶺哽了哽。

  他真的很想晃著謝之容的肩膀大喊著謝之容你清醒一點,我不想和你一起睡不是嫌棄你,是因為我在程序里幹了點不能細說的事,我對你心中有愧!

  可謝之容顯然不明白。

  蕭嶺早就意識到,在與他在一起時,無論發生了什麼,謝之容總會第一時間把錯歸結到自己身上。

  這時候謝之容的腦子大約在拼命回憶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惹陛下厭煩了!

  蕭嶺覺得自己更哽了。

  謝之容的姿態非常謙恭,因為垂著頭的緣故,蕭嶺看不清的眼睛,反而更容易注意到謝之容挺秀的鼻樑與抿起的嘴唇。

  蕭嶺知道觸感。

  「臣明白,」謝之容聲音還是輕柔的,「陛下舟車勞頓,」如果半個時辰的馬車車程也算勞頓,「與臣在一起未必能睡好,若是打擾了陛下休息,則是臣的過失,反而令臣難安,臣馬上令人收拾出一間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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