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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太后見到趙譽入宮,實在被驚到了。
趙譽因為身份特殊,可以無詔入宮探望趙嘉,但近二十年來,趙譽極少無詔入宮。
趙譽幾乎在嘆息了,「娘娘,可否先回長信宮說話?」
……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很值得思索的問題。
蕭嶺想了想,時間是夠的,但他的事情還沒有要緊到非謝之容不可的地步。
蕭嶺想去,但人的一生,需要克制欲望的時候太多,大部分人都很難隨心所欲,哪怕貴為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蕭嶺道:「許璣,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出宮。」
所以,要在可以隨心的範圍內,儘量隨心,畢竟機會不多。
許璣心中在驚濤駭浪,但面上沒有暴露一點,「是。」
這才,二十日。
坐上出宮的馬車時,蕭嶺才從那種不可言說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他,就出來了?
他方才義正詞嚴地給自己找了好些理由,等真徹底冷靜下來,忽又驚覺,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他找謝之容有事,事情很重要,但不是非謝之容不可。
他有很多人可以談國事了,並非像幾個月前那般孤立。
蕭嶺眨了下眼睛,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配得上行跡瘋狂四個字。
因為沒帶依仗,同行人不多,所以馬車行的很快。
蕭嶺問:「到哪裡了?」
沈九皋以為蕭嶺著急了,於是道:「陛下,馬上就到了。」
掀開車簾一看,果然已在去往駐地的那條路上。
蕭嶺思索一會,覺得自己的確小題大做。
他這麼做,是不是有不信任謝之容工作之嫌?
正想著,馬車已停下。
駐地大門緊閉,與他們來的那日不同,各處哨樓上早有甲士持刀守衛,不敢鬆懈半點,拒馬從木頭換成了鐵器,刺刃寒光閃閃,肅殺已極。
蕭嶺見此場景,心中快慰,搖頭笑道:「回去吧。」
他放下車簾。
沈九皋苦笑道:「陛下,恐怕一時回不去了。」
話音剛落,沒等蕭嶺問為什麼,便聽一陣聲響,似是拒馬被移開,有人策馬而來。
應該早有人注意到他們,將情況匯報給了將軍府。
中州軍現在不允許人出入,守衛森嚴。
馬蹄聲在不遠處停下,那人下馬,快步而來。
蕭嶺聽到聲響,納悶道:「只一個人來了?」
沈九皋看清那人長相,頓時心領神會,悄然離開馬車,順便帶走了其他護衛,到聽不見兩人說話的地方站著。
腳步聲有遠而近。
蕭嶺似有所感,正要掀開車簾,那人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也要掀開帘子,於是似是陰差陽錯之間,那人攥住了帘子,亦攥住了蕭嶺的手指。
蕭嶺愣了愣,明明與謝之容手指交握過不知多少次,卻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讓他覺得很是彆扭。
或許,是因為程序的緣故。
想到程序,蕭嶺空閒的手用力按了按眉心。
然而越是不想,那些畫面,越是揮之不去。
謝之容手指修長好看,指腹上有練劍寫字磨出的繭子,在程序中,蕭嶺不僅看過了,而且親身體會到了。
蕭嶺喘了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面頰隱隱發熱。
隔簾看不見,所以想像更為豐富。
在蕭嶺沒忍住扇自己讓自己清醒之前,謝之容開口了,聲音中含著溫軟的笑意,「陛下怎麼剛來,便要走?」
一如既往地動人。
蕭嶺清了清嗓子,「乘興而來,興盡而返,朕又何必見卿?」
謝之容輕笑。
那些記憶洶湧地灌入腦海,蕭嶺這次真的確定了,來,不是一個好決定。
他手指微顫,想抽手,但被謝之容攥著,強行抽走,又怕謝之容誤會不解。
「可臣想見陛下了。」謝之容似乎沒注意到蕭嶺的異樣,他自然地鬆開手,為蕭嶺掀開帘子,「陛下,請。」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七十六章
撩開帘子的一瞬, 兩人目光相接。
謝之容似略有清瘦,但精神更好,在宮中時銳氣收斂, 包裹得溫文, 在軍中, 則如一把已出鞘了的利刃。
鷹, 的確應該縱於高天。
蕭嶺心中竟微妙地浮現出了一絲欣慰,種種彆扭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接過謝之容遞來的手下馬。
謝之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在蕭嶺下車前行後,謝之容就一直在蕭嶺半步之外,沒有與之並行。
蕭嶺沉默片刻,順手抓住了謝之容要抽回去的手, 只握住了手指。
謝之容動作一頓。
皮膚相接的觸感太好, 好的讓人忍不住上癮。
謝之容目光微沉,長睫輕顫, 掩蓋住了眼中難言之欲。
「陛下?」
蕭嶺微微用力, 將謝之容拽得與自己並行, 才鬆開手。
謝之容小指蜷縮了下,竭力克制著回握的衝動。
蕭嶺偏頭,對謝之容笑道:「朕亦想見你。」
這句話不是作偽, 而是發自真心。
他的確很想見謝之容,除卻工作這一原因, 他亦想見。
見到謝之容前的尷尬,都因與之見面而消失了。
謝之容就站在他面前, 目光坦蕩柔和, 朗然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