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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真的沒事嗎?
蕭嶺面色詭異地喝淨了杯中的茶,謝之容又貼心地給他倒了一杯。
蕭嶺口中猶有酸味瀰漫,剛想夸一句謝之容貼心,忽地想起螃蟹是謝之容剝的。
「無事,」他瓮聲瓮氣道:「醋倒多了。」
謝之容面上浮現出一絲驚訝,因為太恰到好處了,讓蕭嶺看不出來他是不是故意的。
「原來是醋。」謝之容歉然,「臣看錯了。」
蕭嶺無言地看著他。
謝之容說的非常真摯。
蕭嶺吃了兩口菜將口中的味道壓下去,由衷道:「之容,下次不確定是什麼,可以自己先嘗一口。」
謝之容眨了下眼睛,姿態近乎於無辜,還有那麼點,微不可查的委屈。
蕭嶺看的嗓子發緊,忍不住輕咳嗽一聲,剛想再說兩句和緩的話,便聽謝之容輕聲道:「臣方才嘗過了。」
「嘗過了?」蕭嶺沒來得及計較這個自稱。
「沒嘗出。」
這都嘗不出不是口重口輕的問題,是味覺出問題了吧?
難道太后讓人下的毒還有這後遺症?
謝之容的神情太自然了,蕭嶺也覺得謝之容沒有故意這麼幹的動機,最終憋悶地點點頭,「回去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謝之容亦不反駁,頷首道:「是。」
沈九皋:「……」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
算了,不是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用過飯,蕭嶺要去京中盛名在外的糕餅茶點鋪子。
三人下樓。
陳爻正表情非常生無可戀地叼著一根菜葉子咀嚼,看見三人下樓,頓時睜開半闔的眼睛,熱情洋溢地和蕭嶺打個招呼。
蕭嶺報以笑容。
他倒是很想熱情洋溢回去,但他剛要抬手的時候謝之容拉住了他的袖子。
「怎麼?」他一愣。
謝之容一點蕭嶺袖子上的一處不起眼的水痕,「有些髒了。」
蕭嶺失笑,沒想到謝之容連這么小的痕跡都能注意到,「很快就幹了。」
謝之容點頭,鬆開了蕭嶺的袖子。
陳爻打過招呼轉回去,又恢復了那副懶散睏倦的表情,拿筷子戳著自己夾過來的菜,道:「那個美人的朋友好粘人。」不等陸嶠回答,「陸兄,你說那個美人是什麼身份?」
陸嶠問:「你待如何?」
陳爻理所應當地回答:「自然與之相交,」一拍腦袋,「忘問他家在哪了,若大京城,尋人何其不易。」
陸嶠淡淡道:「那位公子身份卓然,想找未必不易。」
「能讓照夜府的人陪著,」陳爻猜測道:「哪個世家公子?年紀太輕了,朝廷各部堂官仿佛沒這個年歲的。還是說,是皇親國戚?」
思來想去,這個答案最為準確。
陸嶠點頭,「皇親國戚。」
「京中王府不多,但勳爵如過江之鯽,」日上三竿還沒睡好的陳爻困得都要睜不開眼睛了,腦子轉得自然比平時慢上好些,「這如何找?」他抬眼,正好看見陸嶠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陸兄,不辭兄,以你之見,你覺得那美人是什麼身份?」
陳爻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
陸嶠舉杯喝酒,沒有回答。
陳爻嘆了口氣,「不辭兄,你這是見死不救。」
陸嶠道:「我如何見死不救?」
「我家老頭子說了,若是既沒考上進士,也沒領回去個媳婦,就把我吊在祠堂里打死,功名是不必指望了,」這一次考不上,他家老爺子不會死心,還得讓他考第二次,他本想把方才狗叫的那人打一頓,被關進大獄裡,被革去功名,以後不必再考,誰料照夜府的人來了,「媳婦總要領回去吧。」
被關進大理寺獄便罷了,要是被照夜府的人抓回去,那是沒命的事,陳爻只是想當個紈絝子弟,不是活膩歪了找死。
陸嶠聞言,神情一言難盡,「你,真不知道?」
陳爻茫然,「我該知道什麼?」
那美人長得很好看,身份又高,也沒有因為他說自己商人出身而看不起他,除了是個男人外,沒半點不好。
是個男人也沒不好,但是恐怕他家老爺子會稍微難以接受。
陸嶠默然,半晌才道:「今上二十有二,愛男色,以淮王世子美貌而迫其入宮,」因為那位公子的身邊人實在太親昵自然了,不是裝出來的虛與委蛇,讓陸嶠有瞬間懷疑自己的想法,「這位公子身邊執劍人為照夜府內官員,且官位不低,你說,他該是誰?」
陳爻眸光一震,表情頓時精彩紛呈,好像正在竭力接受這個現實,陸嶠識人之能他從不懷疑,半晌,不確認道:「皇帝?」
陸嶠微微頷首。
想起皇帝看他的眼神,陸嶠心中有些不解。
皇帝的眼神,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難道他們先前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見過了?
陳爻猛地一拍掌心,力道之大,疼得他自己都一顫,「愛男色豈不是更好!」
他爹從小就罵他長得人模狗樣,徒有其表。
皇帝愛男色,他恰好有色,豈不是般配?
陸嶠無言,繼續喝茶。
罷了,當他什麼都沒說。
而後陳爻又開始後悔,「早知當今生得這個模樣,策卷我便好好答了,做個官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