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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為血之餘,不知是不是許璣的錯覺,皇帝頭髮的觸感比先前順滑不少。
「許璣,以你看來,太后待朕如何?」蕭嶺懶懶問道,仿佛只是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
「臣以為,」一面是皇帝,一面是皇帝名義上的母親,許璣不曾有半點猶豫,「太后待陛下,威嚴有餘。」
威嚴有餘,而親近不足。
趙太后對蕭嶺不是不聞不問,但多是面子功夫,母子二人連請安都不必,若非必要場合,一年見不上一次面。
「待留王呢?」
「留王殿下年紀尚幼,太后多關心一些,亦是情理之中。」許璣道。
蕭嶺輕笑一聲。
如果能回現代,如果回去了還能帶人的話,他很想把許璣和謝之容都帶著。
他實在喜歡聰明人。
趙太后,留王,趙譽。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三個人都和今日的事情沒有關係。
然而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
正養著神,忽聞外面一陣喧囂,似是哭聲與眾人阻攔勸慰的聲音,有小太監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回陛下,林儀君和顧側君都來了。」
許璣面色發沉,「臣出去看看。」
竟鬧到了未央宮,愈發不知死活!
蕭嶺睜開眼,「讓他們過來罷。」
他對林儀君沒什麼興趣,然而這個顧側君,卻讓他很在意。
這位顧側君沒眼色到了極致,於蕭嶺在珉毓宮養病時第一個去探病,又和哭哭啼啼的林儀君一起過來,書中並沒有任何關於顧側君的描述,倒是提過一次林儀君,在暴君死後想逃出宮,結局不美。
……
謝之容服過藥後又冷水沐浴,待確認自己絕對不會再做出任何逾矩的舉動後,方出來。
整個珉毓宮,卻不見蕭嶺。
濕漉漉的髮絲貼在脖頸上,謝之容蹙眉,「陛下,不在?」
他以為,蕭嶺只是不在內室。
不曾想,他根本不在珉毓宮。
「陛下已回未央宮了,」宮人低眉順眼道:「陛下走前說,請公子好好調養,勿要掛心諸多瑣事。」
「那今夜,應是不會過來了。」謝之容道。
他沒在對任何人說,只是自言自語。
沒有蕭嶺在,他看書會更專心。
轉身而去,那誤解了謝之容在和他說話的宮人道:「是,奴剛見了顧側君與林儀君一道去了未央宮,公子今日,可早些歇息。」
發間水珠嗒地落下。
砸在謝之容因為冷水隱隱發青的手背上,涼的心驚。
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之容:兩個人???????
第二十五章
不多時, 便聽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蕭嶺透過鏡子看過去,見一高挑人影快步過來,還沒等蕭嶺看清, 便軟得沒骨頭似的撲跪在蕭嶺腳邊, 開口, 嗓音柔軟, 卻帶著濃濃的哭腔,幾欲哽咽地喚了聲:「陛下。」
這人身量極纖細, 穿的又單薄,這樣跪著,隱隱可見衣料下流暢美好的線條。
哪怕只能看到下頜和唇瓣,蕭嶺也能斷定, 這是個美人。
唯一的問題就是, 這誰?
這種事情大約已經發生過很多次,許璣早就習以為常, 見蕭嶺不開口, 便道:「林儀君, 陛下面前,萬勿失儀。」
哦,林儀君林縉。
林縉聽到這話, 肩頭微顫,慢慢直起腰身, 頭仍然垂著,他鬢髮有些凌亂地蹭在細白的面頰上,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雙星眸哭得紅腫, 咽聲道:「臣知陛下日理萬機, 不願陛下再為後宮之事煩心,所以先時無論有何委屈,皆不敢面聖,」不知道為什麼,語調有些含糊,仿佛竭力掩飾什麼,又掩飾不住似的,「只是臣不曾想到,臣竭力忍耐,竟叫人愈加輕慢其辱!」
蕭嶺被哭得腦袋疼,哪怕這林縉的聲音很好聽,可惜說話太瑣碎了,說了半天,竟一句有用的也無。
雖然蕭嶺知道,這麼長的鋪墊,是博得皇帝憐惜的手段之一,但他不是原身,原身更未必會憐惜這個林儀君。
話音剛落,便見另一人也到了,恭恭敬敬地向蕭嶺見禮,「陛下。」
既然這個是林縉,那現在跪在遠一點地方的,就是顧側君了,後者雖跪著,腰背卻半點不彎,衣衫發冠皆齊整規矩,二十幾歲的模樣,若論顏色,在蕭嶺所見的諸多美人中只能算中上,然而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文氣,一眼望去,竟和趙譽給人的感覺相似。
蕭嶺原本以為這位顧側君是陪著林縉來的,然而這兩人氣質相差實在太天南海北,蕭嶺不覺得兩人願意結伴。
不是結伴,就是結怨了。
「怎麼了,你說。」蕭嶺道。
林縉正要開口,便聽顧側君道:「是。」
皇帝亦沒有打斷他,林縉恨恨看了眼他,卻不敢吭聲。
顧側君言簡意賅,「臣將林儀君打了。」
蕭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倘若顧側君面上流露出一點愧怍,再不然詭辯一二,他都能申飭顧側君兩句,偏偏顧側君就筆直筆直地跪在地上,正大光明,理直氣壯。
好像他把人打了是天經地義。
林縉抬首,怒視顧側君,尖聲道:「你竟還敢在陛下面前直言!」
他說話聲音大了不少,蕭嶺終於發現不對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