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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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一直到過完了年,阿保的船隻還是沒有動靜,這下不但十娘,連跟隨阿保下南洋的那些人的家人都很著急。十娘雖然心急如焚,但外表還是一樣平靜,年關時節過往的商船本就沒有,再派船去南洋的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雖然小杜主動請纓要帶船去南洋尋訪阿保的消息,但十娘還是沒有同意,等到了二月時候,下南洋的商船多了,那時候再去打聽也不遲。要知道阿保他們帶的船隻不少,就算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所有的船隻全都覆沒。

  這樣安慰著屬下和自己,官兵們再次攻擊的消息已經又傳到十娘的案頭,看著上面寫的東西,十娘彎起唇露出一絲莫名其妙的笑:「看來死個官兒果然比死很多老百姓要讓朝廷震怒的多,幾乎又是全部出動。」楚大郎的屍首那日就被丟進海里餵了鯊魚,他唯一留下的東西不過是條帽帶,被人悄悄丟到府衙裡面去了。

  也不知道知府女兒在父親面前是怎麼哭訴,知府又在給朝廷的奏摺裡面怎麼奏報,這次就又出兵了。十娘的手在紙上點來點去,吳老六得不到她的布置,一直在看著她。過了很久看她抬頭,陳老七霍地站了起來:「一嫂,我們還是在半路迎著他們,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十娘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用,這次我們不出海,就在寨裡面等著。」等著?吳老六的眼裡閃過疑惑,十娘往椅背上一靠,說出的話有些懶散:「他們這次定是又抓了人讓他們帶路,我倒想瞧瞧,這海戰他們總輸,這要攻島他們又會如何?」

  吳老六欲言又止,十娘的眼看向陳老七:「這寨子我是不擔心的,現在就是新寨子那邊如何?」陳老七在寨裡面是專門負責這種防衛的,他雖容易衝動,但在這些事上是十分負責的,起身答道:「新寨子那邊一直是阿蛟在負責,每天和這邊一樣,當班有人守望,不過這寨子本來就靠海,要是對方一攻也是那邊先被攻,要不要把那邊的老弱婦孺先搬過來?」

  這是肯定的,十娘他們商量定了,把那邊寨子的老弱婦孺搬了過來,好在那邊寨子裡的人在當初已經有一半已經搬了過來,現在那邊的老弱婦孺並不多,再從這邊抽兩千個壯丁過去。

  準備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但十娘的內心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平靜,時令已進入二月,官兵們要出動的消息商家們也聽到些風聲,這些日子並沒有商船經過,沒商船經過,自然也不能下南洋,就打聽不了阿保的消息。

  十娘站在總是能看到大海的那個地方,又是太陽要落山的時候,半邊大海被太陽映的血紅,十娘早已不為這種壯麗的景色吸引,只是一直看著海,希望能看到那遠航的船隊出現在天際邊。

  海螺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的聲音低沉而綿長,看來官兵是終於來了。十娘壓下心裡的感傷,大步走回廳里。廳里已經聚了差不多多一半的人,看見十娘走進來,本來議論紛紛的人停了下來。陳老七已經扯著嗓子喊了:「一嫂,已經有人在前面看見官兵的船隻,這次來的船真不少,娘的,總算可以好好打一仗了。」

  吳老六還是那麼沉著:「就不知道官兵會不會趁夜色偷襲?」陳老七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吳哥就你少少叨叨的,官兵要來夜襲正好,我已經在海邊埋伏下了人,來幾個殺幾個。」一提到打戰,廳里幾乎所有的人眼裡都發出嗜血的光來。雖然在前面設關卡能讓大家衣食無憂,但對他們來說,還是要一刀一刀的拼才能滿足。

  這不是十娘指揮的第一場戰役,十娘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著他們在那裡商量布置,偶爾提一兩句,當全都布置好了也已深夜,各人打著哈欠回家睡覺,月亮掛在天邊,照的整個寨子一片白花花的。

  有人無意中說了句:「阿保走了有半年了吧?」沒有半年,不過就是五個月零三天,十娘在心裡默默地答,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十娘順著眼神望去,那是萬阿蛟的眼神,十娘本想回他一個笑容,但這個時候怎麼笑怎麼覺得難看。

  陳老七打著哈欠,說話的聲音已含有濃濃睡意:「不管阿保在不在,我們這仗都要打勝的,靠了這天險,還有弟兄們的齊心,那能打不贏呢?」旁邊有人附和,這時已走到交叉路口,各自說過別過就往各家而去。

  路口處只剩十娘和萬阿蛟,再往前面走一段拐過另一個路口就到萬阿蛟現在住的地方了,十娘聽到萬阿蛟的腳步不往那邊去,有些奇怪地抬頭看他一眼:「阿蛟,你走過頭了。」萬阿蛟這才停下腳步,看著在月色之下顯得有些柔弱的十娘,心裡的話又想說出來。

  十娘見他沉默不語,臉上露出笑容:「阿蛟,你回去吧,瑞兒還在等你呢。」阿蛟又徘徊一下,終於還是捏緊拳頭:「一嫂,我……」十娘眼裡閃過一絲慍怒,接著就很淡地開口說:「只要不是關於明日戰事的話,就不要和我說。」

  萬阿蛟退後一步,對十娘拱手後轉身走去,十娘眼裡的那絲慍怒這才消失,繼續往回去的路上走。小徑很短,月色很好,十娘卻覺得有一陣寒意開始湧上來,到哪裡又怎麼樣呢?自從瑞兒出嫁,就沒有人再會給自己點上一盞燈等著,回去也是冰冷的屋子和床鋪。

  十娘伸手抱一抱自己,只有這時她才顯出一絲柔弱了,阿保你快些回來吧,不要再讓我為你擔心。

  雖然睡前的十娘思念著阿保,當早晨醒來一睜開眼睛,對阿保的思念就已消去,代之的是鄭家寨的寨主。掀開被子下床,隨意梳洗後就往大廳走去,按時間算,今日官兵就會來到這裡,就要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光會打海戰。

  十娘步子輕快,在走到岔路口的時候遇見瑞兒送萬阿蛟出來,看見十娘,瑞兒笑眯眯地招呼:「十娘,你過來的正好,我烙了兩個餅,正好給你帶去。」說著瑞兒已對萬阿蛟攤開雙手,萬阿蛟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紙包,看著他們那很順的動作,笑意又重新盈上十娘的眼。

  瑞兒的手藝還是那樣好,十娘咬一口餅對瑞兒豎一豎大拇指,瑞兒已經上前挎住十娘的胳膊:「十娘,這次我也參加吧,老在家裡待著,胳膊腿都生鏽了。」十娘的那口餅差點噎在喉嚨里,使勁煙下去才對瑞兒說:「難怪這麼好心給我餅呢,原來想出海。」

  瑞兒有些急了,她手一揮,手上已經多了一把短刀,接著手往天空中一指,一隻小鳥就掉在地上,瑞兒撿起小鳥:「看,我一直都在勤加練習,從沒斷過,不會有事的。」被她纏不過,十娘故意對她說:「我說了不算數,岸上的人都說夫主,你現在嫁了人,要問問你丈夫答不答應。」

  萬阿蛟還是那麼沉默,聽到自己被點名才抬頭笑一笑:「瑞兒要去就讓她去吧,她本來就不是該被關在屋子裡的女子。」瑞兒的眉都要飛起來:「十娘,聽見了嗎?」瑞兒的得意也感染了十娘,她輕輕地拍一拍瑞兒的手,若是一直如此,也算一件好事。

  官兵們的消息越來越密集地被報了過來,十娘的神色如常,騷動的仍然是陳老七他們,站在廳外用望遠筒看,雖然還看不見官兵們船隻的帆影,但十娘知道用不了多久海邊就會出現點點帆影。

  官兵們的船隻離龍澳島越來越近,島上的人的神色也開始緊張,雖然海邊就和任何一個島一樣停著船隻,但海邊已經空無一人,放眼望去,一片沉寂,似乎裡面沒有喘氣的東西。

  十娘把望遠筒放下,開始計算著官兵的船到龍澳島來需要的時間,明顯能夠感到這次官兵比上次來的時候船隻要快很多,看來這次朝廷果然比上次重視多了。十娘心裡思忖,回身看著自己的屬下,他們的神色各異,但唯獨沒有的就是懼怕。

  看著眼前平靜的就像沒有人居住的龍澳島,這次出來的總指揮,已從副將成功升任總兵的趙總兵把手裡的望遠筒放下,那個圓鼓鼓地肚子抖了抖,這才對身邊的參將說:「這龍澳島的人打的什麼主意?我們這一路來了這麼久,連他們的船隻都沒見到一艘,現在到了這島旁邊,還是這樣靜悄悄的。」

  參將對趙總兵恭敬地道:「大人威名遠鎮四海,龍澳島的人一聽到大人的名字,肯定望風而降,不然怎麼會一直遇不到呢?」趙總兵被這幾句恭維話說的眼都眯了起來,這戰要勝了,封侯就有望了。趙總兵似乎能看到自己的錦繡前程,眼眯的更小。

  得勝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寧展鵬砍了,誰讓他竟然阻止自己出兵,就該讓他下牢吃吃苦頭。而且這次出來,自己還有人質,這樣重要的人竟然在府城那麼久,也不知道知府是幹什麼吃的。

  趙總兵心裡嘀嘀咕咕,看著眼前的龍澳島越來越大,剛要下令攻擊,就聽到島上傳出了海螺聲,海螺聲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幾十隻一起吹響。上次出征時候就是在海螺聲的指引下才輸了的,趙總兵嚇得腿都差點軟了,勉強喊出一句:「攻擊,攻擊。」

  旁邊的參將已經緊緊扶住了他:「大人,這沒什麼,海匪常用海螺來傳遞訊息。」趙總兵鎮定下來,想到自己手裡的人質,威風又重新抖了起來:「說的是。」

  隨著海螺聲,那些一直停在碼頭處的船開始有了動靜,人從海里冒了出來,上了小船就開始往大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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