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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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藍天,白雲,大海蔚藍,海風吹拂在人身上,讓人不覺心曠神怡。海面上熱鬧非凡,不過不是在打漁,而是在練習,十娘負手在後看著他們在練習,火炮轟隆,夾雜著火銃的聲音,還有眾人的吶喊。十娘的眼微微眯上,不知彼又如何,自己足夠強了,定叫外洋人有去無回。

  猛地什麼東西直衝著十娘臉上來,十娘出手抓住,那東西卻滑不留丟,十娘手沒有握穩,撲通一聲掉到她裙子上,原來竟是一條一尺來長的魚,想是被濺起的浪花帶到岸上的。瑞兒抱著海珏在旁邊瞧,見這魚自投羅網,笑著說:「十娘,正好做碗酸辣湯,給你開開胃。」

  說著瑞兒放下海珏,伸手要去抓魚,興兒早探身過去抱緊魚,魚不小,興兒個子小,那魚還在他懷裡蹦躂,興兒差點抱不住。瑞兒摸摸兒子的頭:「去,把這魚送回去,路上不許掉了。」

  興兒點頭,依依不捨地看了眼熱火朝天的海面,這才轉身往寨子裡去,海珏見哥哥抱著大魚走了,蹣跚著要去追,嘴裡還在叫哥哥。瑞兒扯住她後背就把她抱到懷裡:「你人小,摻和什麼?乖乖在這裡。」

  海珏有些不高興了,嘟著小嘴背過身子不理她娘,阿保滿頭是汗地走上前:「一嫂,練了這麼幾天,弟兄們都差不多了,到時才不怕外洋人呢。」

  十娘嗯了一聲,還沒說話瑞兒已經笑起來了:「阿保,怎麼這時候又不肯叫十娘了。」那日阿保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那話,雖被十娘用他酒醉蓋過去了,但別人容易,瑞兒就不是那麼簡單,女子的心總要細一些,當然能瞧的出別人瞧不出來的蛛絲馬跡了。

  阿保又被她打趣,臉不由紅了起來:「瑞兒姐姐,我……」瑞兒笑的更開心了:「哎,以後我可當不起你這聲姐姐。」十娘咳嗽一聲:「瑞兒,說正事呢,你別再打趣他了。」

  瑞兒的眼從十娘身上轉到阿保臉上:「呀,十娘,你是真捨不得了?」十娘的臉這時候是真的板起來了:「瑞兒,這是寨里的大事。」

  瑞兒收起嬉笑:「十娘,你的婚事當然也是寨里的大事。」婚事?繞是十娘鎮定,臉也微微紅了一下,阿保一張臉早已火辣辣的,十娘決定不理瑞兒,依舊問阿保:「我瞧著,你們訓練出三百來人也差不多了。」阿保吐氣吸氣,讓臉上的紅色褪去:「是,況且外洋人那裡,好像只有兩艘兵船,他們兵船不大,多也不會上千人,再加上這地易守難攻,三百來人出去迎戰也就足夠了,只是」

  阿保欲言又止,十娘明白他是擔心萬阿蛟,雖然十娘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阿保,阿保覺得這也算個不錯的計劃,可是人心難定,誰也不曉得萬阿蛟的心會不會變?

  一旦他變了,對龍澳島了如指掌的他,是知道什麼地方最容易突破的,十娘望著海面上沒有停止的眾人,手已緊緊握緊:「不管怎樣,我們以不變應萬變,也是對敵的法子。」

  是,還有我在你身邊,阿保瞧著十娘臉上的堅毅之色,這句話在心裡沒說出來,只說出一句:「一嫂,你放心。」十娘轉身看他,這次臉上的笑透著歡喜:「有你在,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周圍人的喧鬧仿佛都離他們而去,阿保覺得自己整個人被籠罩在巨大的歡喜裡面,他忘了應對,也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只是看著十娘,重複道:「一嫂要的,我拼了命也要給。」

  這句話聽起來像誓言,從沒有人這樣對十娘說過,只要自己想要的,他拼了命也要給,十娘一瞬間有些感動,眉微微往上挑,朱唇輕啟:「是嗎?」

  是,阿保站直身子,陽光中的他如同最堅毅的鋼刀一樣:「十娘,你要的,就算賠上我的命,我也會給。」這話如此確定,確定的十娘聽不出裡面有一絲的猶豫,她臉上的笑容十分喜悅:「好,我等著。」

  輕輕一句讓阿保胸中再次充滿豪氣,看向依舊喧鬧的海面,阿保仿佛能看到他們的未來。瑞兒抱著孩子一個字也沒說,這時候出來說話的人也實在太不知情趣了。

  不過瑞兒這樣想,並不代表別人這樣想,已經有人大聲叫起來:「一嫂,一嫂,我們抓住了個官兒。」官兒?這些日子到底是什麼日子?才抓了個上島勸降的楊若安,怎麼又有官來了?說話的人已經跳下小船,從海里跑上來,跑的外面的衣衫全濕了,臉上的興奮之情可一點也不摻假:「一嫂,今早我們出去打漁的時候就看見這艘小船在這附近徘徊,上前一問,他們連自己是哪個島的都說不清楚,就綁了起來。」

  隨著他的手指方向,十娘已經看到一個中年男子被推下小船,往自己這邊走來,走的越近,看的越清楚,這個人即便唇邊已經蓄了鬍子,也能看出眉目清秀,眼裡並沒有懼意,也沒有恨意,十分平靜。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大哥。十娘心裡默默叫了一聲,手已經握住腰上的刀柄:「寧大人,此次又相會了,難道寧大人是要下扶桑,走錯路了嗎?」

  寧展鵬沒有著官服,青衣小帽,一身文士打扮,看起來清瘦許多,就算被人反綁雙手,依舊彬彬有禮:「鄭夫人,在下並不是要下扶桑,而是特意前來。」

  哦?十娘的下巴抬起,顯得倨傲無比:「難道寧大人也是來勸降的嗎?可惜我這龍澳島的人,自由自在慣了,去做那官兒總是受不了拘束,寧大人若還想保住這條命的話,就轉身上船,我當你沒來過,否則,」

  十娘臉色一變:「我只有送寧大人去和楊大人作伴了。」這話讓寧展鵬的心一凜,楊若安真的已經死了?他臉色黯然一下,接著就道:「鄭夫人,在下此來,確是為了楊兄,他自那日上島之後就只有一塊玉佩傳了出來,在下和他結義兄弟,故此前來,若有屍首就帶走他的屍首,若他還存的一口氣在,在下願換了他去。」

  想不到竟是為了這事,十娘的眼看著寧展鵬,嘴裡的話已經含有冷笑:「結義兄弟?寧大人果然好忠義,只是寧大人既對自己結義兄弟的生死斗如此關心,為何自己的姐妹兄弟,寧大人不聞不問?」

  寧展鵬一愣,這些事都是家事,外人怎麼知道?但此時站在別人的地盤上,也只有說下去:「鄭夫人果然萬事通曉,只是還有些內情旁人不得而知。當日我父下獄,我母殉夫,一個弟弟隨著父親死在獄中,兩個妹妹,大妹妹雖逃出去,但後來也死在路上,小妹妹吃不得這種辛苦,不日也就沒了,並不是我不聞不問。」

  說著寧展鵬有些悽然,轉眼之間,已成家破人亡,自己當日逃出,也是吃了無盡辛苦,幸被老師收留,改文為武,一心只想念著為寧家洗清冤屈。後來天子青目,稱罪不及孥,自己這才能以本名入軍營,從小校做起,又得外祖父當日門生照應,這才一步步到這個地位。

  只是當日陷害自家的那個大奸人,依舊為天子近臣,父親雖死,冤屈仍不得伸,午夜夢回,心頭總有無盡悲戚,這些話也只有楊若安可以說一說,若他也沒了,自己的心裡話該和誰去說?

  見寧展鵬說完之後就站在那裡,十娘知道自己刺到他的心痛,當日寧家冤屈,哥哥定是想努力往上爬,早日到天子身邊去訴說冤屈,可是那個天子,十娘冷笑一聲,沉聲道:「寧大人既如此袍澤情深,讓人欽佩,既這樣。」

  周圍的人等著她下命令把寧展鵬砍了,誰知十娘說的是:「就把他送去和楊大人作伴。」關起來也好,等到出戰時候一對都殺了祭旗,上來兩個人把寧展鵬拉走,寧展鵬還當要換個地方殺自己,大喊一聲:「鄭夫人,我死之後,求夫人送信去府城,讓我娘子帶好孩子。」

  他還預備往下說,早被人往嘴裡塞了塊破布:「囉囉嗦嗦說什麼。」十娘聽著他的嘴被堵上,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迂,太迂了。為什麼原來沒發現自己哥哥竟這等的迂,而是覺得他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呢?

  阿保從十娘眼裡,感覺出這個人和十娘關係不一般,等到眾人都散去,往寨子裡去的時候,阿保才問出來:「十娘,這個官兒,是你什麼人?」十娘猛不防被他這麼一問,嗯了一聲才道:「他是我的哥哥,我原本姓寧。」

  阿保還想等她往下說,但十娘已經拐過路口,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什麼話都沒說。阿保愣了下,追了上去:「十娘,那你為什麼不和你哥哥相認?」十娘笑了,笑裡帶著絲淒涼:「阿保,你沒在官家生活過,不曉得他們重名聲重過一切,我現在是什麼?」

  阿保還沒說話,十娘自顧自已經講下去了:「我現在是鄭家寨的寨主,是我哥哥想除掉的人,是官家想勸降的人,忠孝節義,四個字我全不占,還多了個無恥。阿保,你說,他會希望我去認他嗎?」

  十娘的話里多了點心碎,阿保不由伸手想扶住她:「十娘,那些什麼忠孝節義,不過是騙人的說話,好好活著,活的很好,不比死殉讓父母安慰嗎?」他的手只是輕輕扶住十娘的胳膊,十娘覺得所觸之處,有暖流流過,臉上露出笑容,這孩子,傻氣的有些可愛。

  十娘長出一口氣:「阿保,你不曉得,我爹娘若活著,寧願我當時一刀被殺了,也不希望我好好活著,因為,」十娘的手抬起來,這樣活著,對爹娘來說,就是恥辱。

  阿保的臉上多了絲迷茫,這次堅定伸手碰觸到了十娘的臉,阿保的手很暖,但他的話更能安慰人:「十娘,我只曉得,若沒有了你,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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