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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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身後傳來呼吸聲,阿保轉身,是現在成為自己副手的小杜,小杜見他回頭:「阿保,停了一個時辰,我們走吧。」是要走,這次事情緊急,有再多的計劃也只能等以後再說。

  阿保往船那裡走,當走到船邊的時候又回頭看了眼小島,船上其他的人已經等不及了,手裡拿著繩索就等一聲令下好起錨。阿保走上船,示意開船,看著小島在視線裡面慢慢消失,阿保長長嘆了一聲。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阿保回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小杜,小杜的眉頭也是皺著的:「阿保,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們必須要設個關卡,而不是出海搶奪?」

  阿保用手劃了個圈:「你看,我們就像這海里的魚,靠的是吃小蝦米過日子,而這些商船就是來的小蝦米,當我們還小的時候,只要有一點點小蝦米就夠吃了,可是現在我們越長越大,就要吃很多的小蝦米,但這個時候,因為我們長的很大,那些小蝦米也學的機靈了,不想再從這片海過,於是我們就要在更大的範圍找小蝦米才能吃飽。」

  小杜的額頭並沒有鬆開:「這樣和你要設關卡有什麼關係嗎?」那座小島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阿保的眼還是看著那個方向:「你知道嗎?我們要能吃飽,就要小蝦米心甘情願地給我們食物,一旦我們在這裡設關卡,只要損失十分之一的貨物就能保住平安和一不小心所有貨物全都消失的選擇,他們會選擇損失十分之一的,而只要海路太平了,來往的商船越來越多,那樣我們收的貨物也就越來越多,而不擔心不夠吃了。」

  阿保說這話的時候,一絲金色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在他的身上,他發上身上像被鑲上了一層金邊,小杜仿佛看見個金甲勇士站在船頭,正要張開雙臂擁抱住自己的未來,小杜悄悄退了半步,聲音不由帶了絲敬畏:「你這樣想,一嫂知道嗎?她會同意嗎?」

  阿保的嘴唇翕動,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恣意:「她會同意的,因為,」說著阿保轉身面對船外依舊無邊無際地大海,話里的語音十分地肯定:「她是要做這片海的主人的,而要做大,光靠打打殺殺是不夠的,這片海的主人,都不是光靠打打殺殺的。」

  話語間,阿保眼前掠過曾在這片海叱吒過的幾個人影,海盜王汪直,這個引倭寇騷擾海疆以致被人詬病不已的人,卻經常被忘記,他也是數一數二的商人,還有鄭首領,在前面曾設過關卡,收往來船隻的稅,外洋人不服,雙方曾打了很久,最後外洋人被他打走,這片海疆,這百年來從此再沒有外洋人的船隻橫行霸道。

  現在,該輪到自己了,想起那封傲慢的信,這片海,是天朝的地方,說話算話的也該是天朝人,而不是從那遙遠地方來的外人。

  海風吹拂著小杜的臉頰,他看著阿保那瞬間變的讓人有些不敢逼視的臉,這片海,是時候該又迎來它的下一個主人了吧?

  南洋,火器,阿保,這些全在十娘的牽掛裡面,但是最要緊的,是趕緊訓練人手,迎接將要和這些英吉利來的人的交火。寨里的出入更嚴格了,知己知彼才能勝利,但派去的小漁船,往往在離英吉利人盤踞的島外十里就被喝退,看來這些人也不光是靠著火器犀利。

  得到報告的十娘心裡暗自思索,不過任他火器再犀利,計謀再高,但曉得是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絕不能被人當成刀使了還要贊他們對自己好。此時英吉利人的信件內容,寨裡面其他的人也有曉得的。

  岸上的繁華是一種誘惑,而能依靠別人的供給輕易衝上岸去,這種誘惑讓寨里其他的人有些不安分了,上岸去,住大屋穿錦緞,假如運氣好的話,還可以一路打到王城,進皇宮坐坐金鑾殿上的那把椅子。

  雖然十娘堅定,但擋不住別人有這樣的想法,當十娘看見瑞兒想說話又不說的時候,看了她一眼:「怎麼,最近寨里又有什麼話了?」瑞兒扯個椅子坐下來:「十娘,他們有些人知道了英吉利人的信,現在有人鼓動著,想來勸你接受英吉利人的幫助,打上岸去,占了府城。」

  十娘的眉微微一挑,她把手裡的紙往一邊推推,上面畫的可不是女子常用的花樣子什麼的,而是李先生和萬阿蛟這些日子研究出來的改良火銃。寨里有人這樣想,這是十娘能想到的,而要堵住他們的嘴,最快的辦法就是和英吉利人打一仗,而這仗,是必須勝不能敗的。

  瑞兒得不到十娘的回應,往她這邊又靠近一點:「十娘,贊成他們說的越來越多了。」

  十娘嗯了一聲:「我知道。」這樣平淡的回答讓瑞兒有些著急了,張口又要說話時候外面傳來喧譁聲:「一嫂在嗎?」瑞兒的眉微微一皺,看,說來就來了。

  十娘示意瑞兒上前開門,門口站著兩個人,是三個月前來投十娘的另一股小海匪的頭目,他們是兄弟,哥哥汪達,弟弟汪佴。

  兩人走進來,哥哥臉上的神色還有點徘徊,弟弟已經說話了:「一嫂,我們來這裡也三個月了,我們兄弟也知道你這寨里的規矩和我們以前那個小小寨子是不一樣的,你對我們也很好,只是我們兄弟散淡慣了,受不了這些規矩的束縛,想從新別了這裡,再回原位。」

  瑞兒有些急了,張嘴剛要說話看見十娘臉上的神色還是那樣平靜,又閉了口,只是緊緊咬住下唇。十娘還是只看著那些圖紙,等看的差不多了,這才喚個人進來,吩咐他把這些拿去給李先生,要儘快做出來。

  這才看著眼前的弟兄兩人,眼裡神色平靜:「說的也是,你們兄弟散淡慣了,想走也是常事。」

  聽見十娘這樣說,汪佴對汪達露出個得意的笑容,看,我說的沒錯吧,女子總是心軟。十娘的聲音稍微提高一點:「不過,你們兄弟是去投外洋人的,那可就走不成了。」

  汪達的臉色一變,汪佴臉上的笑容凝在臉上,張口就道:「一嫂,當日我們來時,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十娘拿過一塊手巾,輕輕擦著手上方才沾染到的墨跡,說的話還是那麼平靜:「是啊,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可是對要從我這裡走,然後去投外洋人的人,我也只好不守一回了。」

  汪佴手裡的刀已經出鞘:「難道你想殺我們弟兄?」十娘把手巾一丟,端起杯子喝光裡面的茶,眼從茶碗蓋上看出去:「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汪達的小腿已經在抖,自己面對的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號令全寨的一嫂,汪佴心一橫,那刀已經往十娘面上劈去,還沒等到十娘跟前,刀已經被夾住,瑞兒竟用兩根手指夾住他來勢洶洶的刀。

  汪佴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瑞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苦練十年,刀下亡魂無數的這招,竟會被個女子輕輕夾住。

  十娘站起身往外面走:「既然你們兄弟想去投外洋人,又嫌我殺你們不夠公平,那好,我們就去問問大家,到底誰對?」

  汪佴的刀被夾住,竟是走不出去,瑞兒嘻嘻一笑,手上的勁頭鬆了點,汪佴這才把刀抽回來,剛想看看這把刀,只見刀光一閃,手裡的刀已經斷成兩截。

  瑞兒吹一吹刀鋒,把一把小匕首收進袖子裡,十分蔑視地說:「就這也叫刀?別惹人笑話。」汪達已是面如死灰,汪佴雖強自鎮定,但那發抖的腿肚子暴露了一切。瑞兒的眉一挑:「一嫂還在等你們呢?還不快走?」

  屋前也來了人,汪達覺得腿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半天都挪不開步子,汪佴上前扶住他,弟兄兩人倒不像平時去廳里議事,而是牛羊去屠戶家。

  「娘,抱抱。」稚嫩的女童聲音響起,海珏穿著一身的紅,張開手要瑞兒抱,本想上前瞧熱鬧的瑞兒蹲下身子把她抱起來,對跟在妹妹身後的興兒說:「妹妹吃了嗎?」

  興兒已快要五歲,早不是在楚家時候那個瘦弱的娃娃,已經在長個子了,用手揉揉鼻子:「妹妹一醒我就打水給她洗臉,給她穿衣服,還拿了餅給她吃。」說完抬頭看她:「娘,我也去前面看熱鬧去?」

  瑞兒屈起手指敲了他腦門一下:「有什麼好瞧的,不就是殺人,還是去瞧瞧你李爺爺和萬叔叔改的那個火銃吧。」這樣也好,興兒歡快地點頭,伸出手讓瑞兒牽著。

  十娘走到廳前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很多的人,汪家兄弟二人被人群裹挾著往廳前去,當走到廳前的時候,十娘站定轉身,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本來還在議論的人群看見她站定,就像得了什麼命令一樣,頓時安靜下來。

  十娘看著他們,一張張臉上寫著的各不相同,有期盼,有不贊成,也有倔強,但其中有一些是信任,對自己完全的信任。十娘的唇輕輕抿住,很久都沒開口說話。

  已經有忍不住的人把汪家弟兄從人群里推出來:「一嫂,殺了他們,這些牆頭草。」汪達的雙唇在抖動,汪佴的手一直在抖,張嘴想辯解幾句。

  十娘看著他們,面色平靜,神態端莊,汪家兄弟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透上來,身體瞬間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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