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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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阿保嗯了一聲,接著十娘又一笑:「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再給你找個幫手。」幫手?阿保的眉一皺,當看到十娘說的那個人是李先生的時候,阿保更奇怪了:「一嫂,我的傷已經好了,不用李先生陪了。」

  十娘臉上的笑一樣沒變:「李先生以前去過外洋,他的外洋話說的比你好多了。」阿保一愣,李先生呵呵一笑:「那是我年輕時候的事了,現在人人都只知道我是個醫生,真是好笑,年輕時候是殺人的,等到年老了,倒要靠給人治傷救命。」

  阿保從沒聽李先生講過他的過往,自從來到這個寨里,李先生就是這樣一個老人,從來只在自己的房子裡轉來轉去,磨藥做藥丸,熬藥給他們,寨里上上下下現在也有上萬人了,人人都得過李先生的照顧。

  就算閒下來,也不過就是坐在門前看他們一群少年在那裡打架練手,從不見他多說一句話,也不見他多做一件別的事,好像天生就是如此。

  阿保不由看一眼李先生,見他雖面黯發白,鬍鬚也已斑白,但雙眼依舊明亮,而一雙手結實有力,在不容易察覺的虎口那裡,還有一道已萎縮的疤痕,看來自己以前,實在是太低估了。

  想到這裡,阿保的臉不由一紅,自己還說想要做這片海最強的海匪,可是連常見到人的底細都不知道,哪裡能做最強的海匪呢?

  他的神色十娘是看的清清楚楚,輕輕拍他一下:「你還年輕,想成為最強的,總是要時候的,說正經的,一哥當年有你這個年齡的時候,沒有這麼的?」提到鄭一郎,十娘眼裡的亮色黯下去,阿保已經很久都沒聽到鄭一郎的名字從十娘口裡說出來了,這會聽到,又看到她的神色,心裡不由在想,要是自己在這次戰爭中死去,十娘對自己會不會也露出這種神情?

  不過只一瞬,十娘已抬頭笑了:「李先生對外洋的事知道的很多,那些外洋人的習性,還是李先生告訴他們的,你可要多和李先生請教。」不等十娘說完,阿保已經拱手彎腰:「還望李先生多多指教。」

  李先生摸摸鬍子大笑起來:「年輕人很謙虛,有想法,是好事,一嫂你的眼光果然不錯。」說著還伸一伸大拇指,這話?阿保還在想,十娘已經對他們說:「快些上船吧,那邊離的並不是很遠,三天之後,我在這裡等你們。」

  想到這行的目的,阿保臉上的神色收起來,又行一禮就和李先生他們上船,船緩緩駛離碼頭,阿保站在船頭上,極目往島上望去,見海邊好像一直站著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十娘,隨即阿保又笑了,十娘的事情很多,見他們的船走了也就走了,不會再站在那裡。

  阿保嘆了口氣,轉身想去尋李先生問個究竟,回頭見李先生已經站在自己身後,阿保急忙施禮:「正想去尋李先生呢,誰知先生倒在這裡。」

  李先生臉上的笑還是沒變,只是呵呵一笑:「那些外洋人,只怕想占的不是我們幾個小島這麼簡單。」難道說他們想占的是裡面一大片的土地?可是這些事情,輪不到自己一個海匪在想,李先生緩緩走到船頭,望著遠方:「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去過很遠的地方,那地方寬廣無比,裡面的很多出產都是我們這裡沒有的。」

  阿保走前一步:「難道說李先生去過這些外洋人的家鄉?」李先生嘆氣:「那地方不是這些外洋人的家鄉,不過現在也被他們占去了。」阿保見他的神色變的很暗淡,知道那些往事一定是李先生不肯提的,安慰地說:「李先生的經歷自然是我們比不上的。」

  李先生看著大海,仿佛又看到當年年輕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只想去闖蕩,那時候這邊的海匪最遠只去過南洋,而南洋之外,又是什麼風光?

  於是改裝上了一艘外洋人的船,在船上過了足足的一年,中間看見這些外洋人很多都牙齒眼睛全身出血而死,而自己倒是好好的,於是那日被外洋人的船長抓起來,說他定有什麼妖法,要把他扔進大海。

  李先生攤開雙手,虎口處的傷疤就一直在提醒自己,那些外洋人是魔鬼,是不講道理的人,那日被扔進大海,仗著水性好,半浮半沉地竟上了個島,不,那不是島,而是一塊比自己家鄉更大更豐美的地方。

  那日自己是在一個山洞裡醒過來的,醒來差點以為自己被抓到地獄,裡面的人竟沒有衣衫,只是用獸骨草根編的東西遮住羞處,看他醒來,一個個被用油彩塗的花里胡哨的臉上露出笑容。

  聽他們說著聽不懂的話,見他們拿來的東西,竟是烤玉米,自己這才意識到,來到的就是外洋人口裡的新大陸,一片出產黃金和白銀的地方,可是為什麼這群人會這樣襤褸?

  阿保的聲音打斷了李先生的回想:「李先生,要照我看,他們總也是人,不會真的是惡魔,是人就有道理可講,我天朝在此已有數千年,難道他們說想拿就拿走嗎?」李先生的眉一跳,回頭看著阿保,臉上的笑容還是沒變:「阿保,的確是人都會講道理的,可是他們講的道理和你講的道理不一樣,比分說,我們是要用德化服人,世上無不可化之人,而他們的道理,是要用拳頭說話,你打不過他,就算你在這裡住了幾千年又如何?還不是要乖乖地讓開他們?」

  世上有這樣的事?阿保衝口而出:「這不就是強盜?」李先生嘆氣:「的確,這種就是強盜,但仔細一想想,他們的道理也對,你打不過自然就只有讓了。」阿保搖頭:「也不對,你強是你的事,但我好好在這裡並沒惹到你,你為什麼必須要讓我離開?為何不能一起在這裡?」

  李先生的笑聲更大,伸手拍拍阿保的肩:「阿保,你還真不像個海匪。」阿保的臉色更紅:「盜亦有道,我們做海匪的,也有幾種人不搶的。」

  衣食無著者不搶,孝子不搶,清官不搶,貪官巨賈,所得錢財來路不正者統統搶之,這是這片海做海匪的共同信條,也難怪那個被占了海島的漁民們會來這裡求救。

  李先生又嘆氣了:「是啊,仁者方才無敵,強者搶來的東西,很快花掉,然後又去搶,有一日總會到搶無所搶之處,為什麼這個道理,那些外洋人不明白呢?」

  阿保聽李先生講的正酣,插了一句:「那些外洋人難道是從沒開化的?」李先生搖頭:「不,他們不但已經開化,而且還有自己的教,然後說不信奉他們教的人,就是不開化的棄民,這些人是該被殺死的。」

  這話阿保方才在廳上也聽過,此時再聽,眼不由又睜大,李先生還想再說,見前面已經來了另一艘船,這艘船和自己們所見到的船隻明顯不同,船頭很尖,上面還掛了旗幟。

  阿保曾見過這樣的船隻,知道這是外洋人的船隻,沒想到他們已經出來了。阿保示意自己的船隻停下,那艘船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也停下。

  阿保取過望遠筒仔細看起來,上面的人穿的衣衫和自己在南洋時候看到的那些差不多,阿保知道這是外洋人的兵丁,難道他們不是占了那個島的人,而是聽說自己的人來占了島,來讓自己的人回去的?

  對方船隻上已經有人喊話,海風帶來了他們的聲音,嘰里咕嚕的,阿保使勁去聽,也沒聽清楚,李先生用手擼下鬍子,開始翻譯起來:「他們說,你們是從哪裡來的,難道不知道這片海已經成為他們的地盤了?要你們把船隻停下,讓他們上來搜一搜。」

  阿保聽的猛地一敲船舷:「怎麼這麼霸道,我在這裡這麼多年,從來只知道這片海是我們的,再過去行兩天,才到了扶桑人的地界,怎麼突然就變成他們的,他們還要搜一搜?」

  李先生已經打著外洋人的話把阿保說的話傳過去,上面的人聽到答案,臉上露出不滿的樣子,砰的一聲,阿保回頭一看,自己船隻上原本挑著的鄭字旗已經被擊落。

  怎麼這麼霸道,就算是兩家海匪遇到了,也要先互相說一說,而不是這樣一語不和就開槍。船艙的門打開,人湧上甲板:「阿保,這些外洋人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怎麼動不動就開火,難道我們沒有火銃嗎?」說話的是二柱,他說來就來,已經把火銃肩上肩,要打那艘船。

  阿保不及阻止,二柱已經開火,只是沒到對方船上,對面船上見了,發出一陣爆笑聲,二柱氣的把火銃拿下來:「奇怪,他們怎麼能打的到?」李先生似乎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眼睛還是眯著:「他們的火銃比我們的好很多,我們的能到百步已經很好,他們的能輕易到三百步外。」

  二柱的眼猛然睜大,三百步外的火銃,這樣的火銃只聽說過,從來沒見過。對面船上又已經有喊話的聲音了,李先生的眉頭皺的更緊:「他們說,我們既不好好讓他們上來搜,他們也只有出來了。」

  說話時候阿保已經看見那艘船上放下艘小船,上面坐滿了人,阿保的臉色變了,看來以禮不能服人,只有先打一仗了。不管自己的火銃有沒有對方利,阿保的手指放在嘴裡,長長地打了聲呼嘯,甲板上的人立即各自散開,紅衣大炮的炮衣也被掀開。

  對面船上的人當然看到這邊的舉動,他們也推出了一門炮,看見這炮,阿保的臉色變了,這炮比自己的炮口徑要大很多,船迅速往後退開,想離開這門炮的射程,對方見他們想跑,已經開炮,彭的一聲,一方炮彈落在海里,光看那水花就知道這炮威力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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